山洞

待二人掉到一半，桑洛一个用力，带着小尚向崖壁上的一棵大树落去，小尚惊得停止了叫喊。桑洛带着小尚落到树上，打个转儿，化去一部分下落的冲力，然后折断两根树枝扔下去，嘱咐小尚继续叫，声音要逐渐放低，让胡人以为他们在继续下落，她则爬到树根处的崖壁上，挂在那里示意小尚也过去。

小尚爬过去后才知道，那里有仅容一足的一条石路。桑洛拉着小尚贴着崖壁往右挪移，挪了一会儿碰到一丛灌木，桑洛松了口气，往灌木丛中一挤，不见了踪影。小尚以为桑洛掉下去了，不由惊叫，却被一只手捂住嘴，往下扯进了灌木丛。小尚只觉陡然一凉，脚下有地，原来这灌木丛后是一个山洞，一个半人多高的山洞。

这时二人听到崖顶有东西落下，可能是那两个胡人也跟着跳了下来。只是这崖壁半道有个山洞的事他们应该是想不到的，毕竟本地人知道的也不多，桑洛还是和师傅采药时发现的。

为防万一，两人都没有说话，桑洛拉着小尚贴着山洞内壁弯着腰慢慢往里挪。山洞外有月光，多少看得着东西，但这丛灌木是从山洞里长出来的，把山洞遮得七七八八，所以山洞里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洞底崎岖不平，两人走得磕磕绊绊，走了好一会儿，又转了一道弯儿，方觉山洞开阔起来，路也好走了一点。

摸着一块稍平坦的地方，桑洛坐下来歇息，她真的好累，胳膊也痛，湿乎乎的，可能还在流血。小尚贴着桑洛坐下来喘气。

夜很静，只听得到二人的呼吸声、蚊子的嗡嗡声、蟋蟀的㖆㖆声、滴哒滴哒的落水声。

正安静着，“啪”，小尚拍了自己一巴掌：“有好多蚊子咬我！”说着小尚挠了挠手背和脸，“咬了好几个包！”

小尚说完却不见桑洛回答，摇摇她：“洛姐姐？”

桑洛被摇醒了，“啊？不好意思，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应该是刚睡着，又被我摇醒了，抱歉！”

桑洛让小尚别说话，她则返回洞口，蹲在灌木丛后仔细听了一会儿，除了淅淅沥沥的雨点声和虫鸣，没有听到别的声音。想来那两个胡人应该是掉下去了，这个崖底很深，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下雨了，雨水会冲掉很多痕迹，比如血迹，剩下的胡人应该不容易找到他们，桑洛放心了，回到洞内掏出火折子点燃，随着桑洛的走动，小尚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约一间房子大小像个锤子似的不规则山洞，地上都是树根，头顶隐约能看到巨石交叠，他们所站的地方洞顶最高，向四周渐低。

山洞一边放着一堆枯枝，桑洛说那是她两年前放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烧。小尚想去拿来点燃，桑洛拉住他，示意他看枯枝旁，说着把火折子挨近了点，小尚这才看到那里盘着一条三寸粗、红黑条纹交错的蛇，不由一个紧张。也亏着那蛇刚才没攻击他们，不然可能还真会被咬到。

桑洛手边没工具，看看小尚，想起还有发簪，顺手拔下头上的木簪向那蛇钉去。只听噗一声，木簪钉入蛇身，蛇却没死。桑洛披散着头发失望地叹了口气：“手受伤了，失了准头，我本来想钉它七寸的。不过，弄死也不难。”说着捡起一块石头，啪一声把蛇头拍烂了，然后点燃一根枯枝，熄灭火折子，洞内明显亮了一些。桑洛拿回木簪，擦擦血，又胡乱地把头发扎了起来。

小尚看着桑洛一连串的动作，这下真的相信她会杀鸡了，别说杀鸡，说她会杀人他都信。

桑洛拿着枯枝火把来到山洞另一边，那里有一个树根围成的小水坑，坑上方的岩石突出一个角，隐隐有水在那里汇集，再慢慢滴下来。水坑尽头有一条石隙，水坑里多余的水就从石隙间渗了下去。树根也跟着向下扎去。

桑洛从小坑旁摸出一个大蚌壳，用袖子擦擦灰，舀了几口水喝，方觉没那么头晕。喝饱了水，又把蚌壳递给小尚：“你也喝点吧，喝饱点，等下我要洗伤口，会弄脏水。”

小尚依言也舀了些水喝。桑洛把火把交给他，就着火光看两条胳膊上的两道伤口，一深一浅，一长一短，右臂伤口表浅，已经结痂，桑洛没管它，左臂的伤深长，皮肉外翻，还有血从裂开的血痂上渗出来，伤口边缘则与布沾在一起。桑洛用水打湿伤口周围，再慢慢把布扯出来，把袖子破口撕大些，这个过程疼得她冷汗直冒。虽说她从小就调皮捣蛋的，但还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心道她今天是倒了什么霉摊上这种事。

小尚看着也觉得疼，却见桑洛一声不吭，关心地问桑洛：“洛姐姐，你疼不疼？”

桑洛疼得没有精力理他，待小尚问第二遍，桑洛才不耐烦地道：“废话，你说疼不疼？帮我冲一下！”伤口上沾了一些尘土和草屑，可能是跳马车时沾上的，桑洛让小尚舀水给她冲了冲，再一翻揉揉搓搓，待伤口上的血污冲洗干净，一小坑水也舀光了。

桑洛从怀里掏出金疮药洒上，再去撕衣摆包扎。小尚按住桑洛撕衣摆的手，示意她撕自己的。桑洛看看小尚的宽袍大袖不由笑了，“好主意！你这衣服布多！”说着撕了小尚小半个袖子，让小尚给她包上。

收拾完这些，桑洛又困了，回到枯枝处，点了一个小小的火堆，这时已经没什么蚊子了，都被柴烟薰跑了。桑洛倚着干燥的石壁坐下来，“我们睡一会儿吧。你要是饿，就把那条蛇烤了，蛇胆记得先剖出来，万一我发烧了用得着。省着点吃，柴也省着点烧，外面在下雨，等明天雨停了，我带你上去。万一雨不停，我们还得在这个山洞里将就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