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 64

何九华低下头，一直往校门外走去，他的泪水滴滴嗒嗒地落在了他的校服上。

太狼狈了。

他想着，心里又想到，如果九熙在的话一定会笑话……哦不对，九熙已经不在了……

他走到校门口，便发现他的父亲早早就在那儿等候着他，他抬头看着他，眼眶红红的，不过眼里流露出来的都只有“恨”和“讨厌”这两个字，一看到他，何九华又一次回忆起前几天早上的事情。

“哟，小华下来啦~”

何九华才刚下楼梯，没走几步，他在那儿听见她的声音只觉得——烦躁，不过他还是把情绪都藏在了心底，面无表情的下了楼。

“姑姑好，早上好，爸爸。”

他毕恭毕敬的打着招呼，但是对他们两个的情绪，感情还是一样的。

“听说你在学校交了个——男~朋~友~啊~”

他姑姑舀着碗里的粥，翘起二郎腿，笑眯眯的说道。

“小华，你是怎么想的？啧啧啧……男朋友？你不会是神经病吧？”

何九华没理她，看着桌上那一碗冷掉的白粥，他也没吃，正打算出门，可是他的父亲叫住了他。

“你今天就给我转学，你哪儿都别想去。”

“我本来就反对早恋，更何况交的还是个男的，跟男的谈，我都觉得丢脸！”他的父亲一手把碗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他奶奶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这样的场景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两句。

“……如果我说我不想转学”何九华看着他们在那儿吼他，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想都别想，退学手续我已经做好了，你就准备着进入新的环境吧。”

“——你会打死我？”何九华没理他，继续把他的话说完。

“凭什么？我自己的人生我凭什么要你们给我做主，是我过我自己的人生，不是你们来干涉我的人生。”何九华背着书包站在那里，没有人与他为伍。

“就凭你姓何！这事儿你没得选！”

“您出去沾花惹草就有本事了？外面有不少您的孩子吧，是不是都姓何？”

“你在这瞎胡说八道些什么？！”他父亲脸上挂不住了，恼羞成怒的吼他。

“干什么？您这时敢做不敢当了？你也姓何啊，怎么不见你说你自己败光了祖宗的脸，你能传宗接代，你了不起？凭什么？”

“凭是你爹！这一点，你就没得选！”

“你没退路了，你只能按照我的计划去走。”

“那你能让我去一趟学校？”

“我不干别的，你可以在门口外面等着我，你让我把这一天过完。”

说完何九华没有等他的父亲回答，他便自顾自的去了学校。

后来他变努力的找各种原因，把他转学的时间一再往后推，推到昨天，他的父亲忍无可忍，他只好和尚九熙道别。

“这么舍不得他？”

何九华上车了，他的父亲冷冰冰的问道。

“……”

保持沉默。

这是何九华对他父亲的一贯做法，毕竟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父亲在外面和别人有了孩子，依旧还不认账。

何九华最讨厌这种人了。

“忘了他，外面有那么多好看的女人，为什么偏偏就要喜欢上一个男的？”

何九华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的父亲也只好闭嘴。

“他不要我了……”

有人发现尚九熙在操场一个人蹲着。

“九熙你怎么了啊？”是刘筱亭和张九泰。

“啊，没什么。”尚九熙把头埋了埋，接着又重新看向他们。

“走吗？一起去食堂吃饭吧。”他们两个发出邀请，尚九熙无法拒绝。

很奇怪，他们一路上对何九华的事绝口不提。

“那个……今天是不是要下雨啊？”路上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沉默，刘筱亭咳了声问道。

张九泰抬头看了看天空，确实是乌云密布，太阳被乌云遮盖着，没有一点儿阳光。

“嗯，应该是吧，再说我们刚刚考试的时候不是也下了吗？”

“是吗，我没有注意到。”

……

又是一阵沉默。

“哎，对了，九熙，你待会想吃点什么呀？”这一次换张九泰开口了。

“随便吧，我没什么胃口。”尚九熙没什么心情。

“就你这个小体格儿得多吃啊。”刘筱亭又拍拍尚九熙。

尚九熙听后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到了食堂尚九熙也没吃多少就饱了，毕竟何九华刚刚才向他提出分手，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了。

刘筱亭和张九泰不约而同的也放下筷子，他们两个对视，好像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你们两个干嘛呢？我是不是当你们俩电灯泡了。”尚九熙看了他们好一阵，才勉勉强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那我走？”刘筱亭和张九泰就坐在他的对面，一抬头，两个人的小动作，他看得清清楚楚。

“咳……咳，咳，这，这个……九，九熙呀……那个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这个……”刘筱亭被张九泰踩了踩他的脚，他只好全部说出去。

“怎么了？跟我说个话还结巴了，啊？”尚九熙看着他们两个。

“那，那个，额……”刘筱亭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手因为紧张不断的抓着自己的裤子。

张九泰看不下去了，直接拿出他的包，把包里的东西给了尚九熙“真是的，你是个女孩子吗？”

尚九熙低下头，看向桌上的东西，是一幅快板，他记得那幅快板——是何九华书桌上的那一副。

因为那一次他看到那幅快板，上面就写着“尚九熙”这三个字。

尚九熙看到那副快板愣住了。“这……”

“这是何九华的，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何九华特意叮嘱让我给你的”

“怎么？你放弃他了？”张九泰看着他直问道。

“我没有，我还想好好考，考出去再次遇见他。”

“毕竟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下辈子就再也碰不见了。”

“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不想让他成为我的遗憾。”

此时的尚九熙又分外清晰，但是他好像从始至终都陷入在那个昏暗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