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2）

收到试卷后的老师们很快便在半个小时内决定了坐车下山与步行下山的分组。全班四十余人，被不幸分到步行下山的人竟也有将近二十人，沈慎与顾樱毋庸置疑被分到了步行下山的一组，刘璐本想陪同，却被沈慎拒绝了。

下山的路实际上要比上山艰难得多，危险得多。一方面是天色渐晚，路上的泥沼碎石很难看清；另一方面则是陡峭的山路需要极强的腿部控制力，才能免于整个人不慎跌倒，而一旦跌倒，便很有可能落到狭窄的石阶下方两侧的密林中。

“现在太阳快落山了，光线不好，大家一定要注意脚下啊！”高建瓴走在最前方带队，小老头则走在队中，向他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唤着。

沈慎无精打采地走在队尾，耳边不断传来小老头激情洋溢讲解各类植物的声音，一路上总有看不完的植物，记不完的笔记。

“沈，你累不累？”顾樱一脸绝望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沈慎，她只感觉自己的脚底酸痛得像是有两团火在燃烧：“这个小老头怎么不知道累啊！照他这速度，咱们回到宿舍都该七八点了吧！饿都快饿死了，估计回去连饭都没得吃。”

沈慎也不回话，只是默默从包里掏出一个面包，递给顾樱——那还是中午在山顶时，顾樱买来塞给她的。

“你中午没吃啊？”顾樱震惊地接过面包，有些担忧地看看沈慎：“你这都一天没吃饭了，水也没见你喝几口，你到底什么情况啊！陶瑾瑶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沈慎说不出话，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一整天她的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听到的声音似真似幻，若远若近，身旁的一切都像是有重影，而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本就有些轻微夜盲症的沈慎眼前的一切也变得越发模糊起来。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她不吃不喝地爬了一整天的山，可是她却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渴，甚至感觉不到累，只感觉一种令人憋闷的窒息感，像是被溺水中一般。

天色渐渐黑了，整个下山的队伍都有些沉默，每个人大概都已经累到不想说话。小老头开始向大家打气：“大家坚持一下，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山路就能回基地啦！”

“居然还有一个小时！老师，天都黑了！”

队伍中传来一声声疲惫而不满的抱怨声。而在这不绝如缕的抱怨声中，突然传来了顾樱的一声疾呼：“老师！沈慎不见了！”

“什么？！”

小老头闻声立刻跑到顾樱面前，急声问询：“怎么会突然不见的？你们不是一直走在一起的吗？”

“我……我可能因为太累了，一直低头在赶路，她今天一直静悄悄的，所以我就没怎么注意到，都怪我！老师！怎么办！”顾樱焦急的声音中已经有了些哭腔。

“估计是哪一步没走稳，掉到下面的林子里了。”

听到沈慎掉了下去，原本只有疲惫不怎么害怕山路的同学们在这昏暗的天色下也渐渐害怕了起来。

“大家先不要恐慌，石阶下的林子并不怎么深，沈慎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高建瓴！你带手电了吗？”

“带了！”

“你把手电给我，我留在这里找沈慎，你带着剩下的同学尽快回基地，到基地通知所有老师和带队组长，让他们带着手电立刻前来寻找，明白了吗？”

“老师放心！”

“老师，我也留在这里和您一起找沈慎吧！”顾樱向小老头请求道。

“不行，现在天快黑了，你还是尽快回基地比较安全，沈慎交给老师和学长们，你就放心回去吧！”

“走吧，沈慎会没事的。”高建瓴一边将顾樱拉回队伍，一边安抚着受惊吓的同学们的情绪，带队离开。

当高建瓴一行回到基地时，天已经全黑了。刚到基地门口，顾樱便急急向高建瓴询问：“学长，您知道禅意酒店在哪吗？”

高建瓴看顾樱神色紧张的样子，来不及多问，便向她指了路，自己也立刻转身回基地，他要立刻将沈慎的事情告知剩下的各位老师。

顾樱按照高建瓴的描述，很快找到了距离并不怎么遥远的禅意酒店，气喘吁吁奔入大厅，正准备向前台询问杜隽信息时，却看到杜隽手中捧着一大袋零食，正巧从电梯口出来——他今天给沈慎发了无数条微信，却无一条回复，心中本就担忧，只想等到晚上沈慎实习结束后亲自去基地找她。

“杜老师！”

顾樱急切向杜隽奔去。

“怎么了？是不是沈慎出什么事了？”杜隽看顾樱神色不妙，本就担心沈慎的杜隽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慎在下山的路上失踪了，可能，可能掉到半山腰的林子里了。”

杜隽闻讯后眉宇紧蹙，手中的一大袋零食洒了一地，却不管不顾地急急拉着顾樱就向外跑：“快带我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