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光

清晨，当杜隽回到禅意酒店的房间时，陶瑾瑶已经离开了，他迅速换了身干净的衬衣，披上西装，赶往学术会场。虽然今天没有他的专场讲座，但是作为此次学术会议的主办方代表，他还是有必要出席的。

会议厅中，陶瑾瑶早早到场，有意坐在放有杜隽名牌的位置对面，然后目不斜视地望着会议厅入口，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终于，他来了，他温和地向引他进入会场的志愿学生微微鞠躬致谢，谦和地与同行学者轻声探讨着学术问题。他穿着一如既往的白衬衫，在话语投机之时偶尔轻轻挥动着双手，那熟悉的手势就像是在为他的言语作注一般。

与往常似乎一模一样，一点也不曾受到她昨晚失态行为的干扰——他竟这般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吗？

漫长的会议结束，漫长的学术搭讪结束，等到杜隽身周终于没有前来取经的人时，陶瑾瑶跟在杜隽身后走出了会场，直到杜隽一脚迈出禅意酒店，陶瑾瑶才开了口。

“杜老师，我看议程表中接下来似乎没有您的行程了，您是打算回学校了吗？”

“这学期没我的课，不急着回去。”杜隽转身看着陶瑾瑶，言语中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是昨夜之事从未发生一般。

“您……不回去，是因为那个小孩子吗？”陶瑾瑶犹豫着开了口。

看着陶瑾瑶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杜隽心中不禁升起了些许孺子不可教的无奈：“瑾瑶，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了，这话我对你说了很多次，可是你可曾听进去一次？你身为学者，就应该专注于学问，你反思一下你的术业，近十年了，有过一点进步吗？以这样的水平出现在各位业内人士的眼中，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感觉，但是身为你的老师……”

还是像曾经一样，杜隽终究无法对自己的学生说出伤害性的话语。

“您认为我给您丢人了，对吗？”

“我丢不丢人不重要，毕竟我是你老师，我有义务为你终身背书，在我作为导师的力所能及范围内，我给你提供最大的帮助，但是你会发展成什么样，这取决于你自己，你明白吗？”

陶瑾瑶望着眼前的杜隽苦口婆心的样子，心中自是百感交集——作为一名导师，他堪称完美，但是作为一个被追求者，他残忍到令人窒息。

“在您心中，学问真的是第一位的存在吗？若果真是这样，您为什么不考虑自己的前途，选择和那个小朋友在一起？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不懂这个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是您自己呢？您自己不清楚吗？一旦被发现，那您的一切就都毁了。”陶瑾瑶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了这些话，她以为她得不到是为了尊重杜隽的学术梦想，而现在这个学术梦想却变得无比荒谬！

“一切？我的一切是什么？一些虚假的名号？一个被虚假吹捧的学派？还是一群彼此客套的朋友？这些东西都太冰冷，太形而上，又太不稳固。这些年，我不断自我陶醉，以各种方式欺骗自己，让自己去倚靠这些虚无的东西，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的脚下空空如也。现在，我只想寻找一个有温度的存在，找一个充满活力的，可以让我看到生命本身的存在。”

有温度的存在？充满活力的，生命本身？陶瑾瑶清楚地看到，杜隽说到这些时，眼中有光——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真的有这种力量？她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