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支配的一天（2）

约好的下午五点在办公室见面，沈慎三点钟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先是纠结要不要化妆的问题。若是化妆，会不会显得自己的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呢？若是不化妆，沈慎又觉得素面朝天见男神会很没自信。一番思来想去，沈慎还是简简单单画了个似有若无的淡妆。

四点整，沈慎带着电脑与相关文件离开宿舍，向人文楼杜隽的办公室走去。四点三十，来到了杜隽办公室门口。

沈慎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于是，便默默站在杜隽办公室门口，心神不宁地刷着手机，等待着这漫长的半小时慢慢流逝，好让她在五点整的时刻准时敲门。

南方城市的办公楼不同于北方，走道里不仅没有暖气，更没有封闭的窗户，每一层楼道都是一个个开放的看台模式，三面透风。沈慎便在这冬日的寒气中傻傻地站着，握着手机的小手已经冻得通红，身子不断地打着寒颤。

可她就是不敢敲响那扇办公室的门——是她预估时间错误，到得太早，若是不按照杜老师规定的时间就敲门，应该会显得不太尊重吧！想到这些，沈慎咬咬牙，继续站在门口等待。大抵过了二十分钟，四点五十左右，沈慎身侧的办公室门突然打开，只见杜隽端着一只紫砂茶壶从办公室中走出。

“咦？已经到了怎么不敲门进来啊？”杜隽面带着疑惑的微笑问道。

“我想等到五点再敲门。”沈慎低头小声回答。

杜隽看着眼前尴尬到将脑袋低低垂下的沈慎，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你们理科生都是这么精准的吗？外面太冷了，你先进去坐，我倒壶水就来。”

沈慎低着头走进办公室，一股暖意瞬间包围了她。沈慎瞥见，杜隽的桌上俨然放着一本全德文书籍，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男神不愧是男神，过年也不放松学术研究！与男神相比，她还努力得远远不够！

于是，沈慎丝毫不敢懈怠的，端端正正地坐在杜隽办公桌旁的沙发上，用一双已经冻僵的手从书包中掏出电脑，打开了那个被她写满了批注的计划书。

“今天是不是整理了大半天啊？”

只见杜隽提着茶壶，用洞穿一切的目光看着沈慎问道。

“老师，您先看看这份修改后的计划怎么样，会不会在开学答辩的时候给您丢人。”沈慎将电脑递到杜隽手中，心中充满了忐忑。

在杜隽从沈慎手中接过电脑时，无意间触碰到了沈慎冰凉的手：“外面很冷吧！”

杜隽看了看办公室中运作着的空调，27℃，考虑到这傻孩子可能在门口硬等了许久的原因，杜隽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默默将温度调到了30℃。又摸索出一个一次性纸杯，从那只紫砂壶中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递到沈慎手中。

沈慎接过纸杯，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扑面而来。透过热茶升腾起的阵阵白色水雾，沈慎呆呆地凝望着坐在自己对面，正在认真查看着计划书的杜隽——镜片之后，那双眼睛清亮又澄澈，笔挺的鼻梁下，略带了些微笑的弧度的唇称得整张脸清隽、坚毅而温和。

“你的学理性很强，逻辑思维也很好，这是你作为理科生的优势。”

杜隽的一句话瞬间将沈慎从花痴的遐思中唤醒。杜隽分明看到眼前这小姑娘方才的目光有些迷离，便顿了一顿：“怎么，方才在外面被冻傻了吗？”

“没有没有”，沈慎连连摇头否认：“老师您继续。”

“但是，光有这些是不够的，研究任何一个课题，都要注重学术史、思想史的背景梳理。你计划中提到的研究对象，缺少了关于他的背景梳理，这说明你还没有形成读二手文献的习惯。一定要记住，做研究是以二手文献的停滞处为起点的。”

一点、两点、三点……杜隽指着这份不到万字的计划书逐字点评，逐字批驳，每一句话都直插心口，令沈慎无法辩驳——这可是她花费了很多时间进行修改出来的，现在，在杜隽的指摘之下，似乎一无是处。

杜隽意识到身旁的女孩回应的声音渐渐变弱，头也越来越低，便知趣地停了下来，语气和缓道：“暂时先把这些改正过来吧。”

“好的老师，谢谢老师的建议，我回去立刻修改。”就像是生怕被男神看轻，想要极力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一般，沈慎低声回答，继而起身，放下纸杯，准备拿着电脑回宿舍继续肝。

杜隽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副被自己否认后失魂落魄的样子，与前几日在医院中，在奶茶店里见到的沈慎完全不同，难道是自己今日的态度太严厉了——这是他杜隽该死的职业病，凡涉及到学术问题，他总会变得冰冷严肃，活该自己单身四十年！

“等等。”

杜隽叫住了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的沈慎：“计划其实写得很好，要改动的地方也很少，先不着急写完。今天是除夕，给自己半天假吧，我带你去外滩。”

？？？

沈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杜隽——方才还一脸严肃，如同一位老学究一般，下一秒，又突然一脸和善地向自己抛出邀请。不知为何，沈慎再一次感到了一丝被调侃的意味。若是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是根本不可能与这样分裂的男神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