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白蕊姬这人也是有趣儿，眼见着皇后拉着贵妃走了，便直接拉着如懿卖可怜，不肯将人放走，好说歹说的要人将她送回永和宫。

而到了地方，又借着自己见识短浅信不过其他人为由叫如懿帮她验看药膏。

琅嬅看着眼前前来告状的人儿，心里却实在兴不起一点波澜。

玫答应的脸原本只是挨了掌掴红肿，嘴角见了血，此刻不仅肿成青紫斑驳的一块一块，嘴角的破损也溃烂开来，蔓延到酒窝处，起了一层层雪白的皮屑，像落着一层霜花似的，底下露出鲜红的嫩肉来。

琅嬅拿手按了按额头上的穴位，

富察琅嬅这个样子，断不是掌掴造成的，必是用错了什么东西，或是没有忌口。

白蕊姬跟前的俗云赶紧跪下道

宫女俗云：我们主儿这几日饮食十分注意，连喝水都特意用了能消肿化淤的薏仁水，也不忘拿煮熟的鸡蛋揉着，是断没有拿自己的脸开玩笑的

嫔妃白蕊姬：臣妾爱惜容貌，不敢破了面相惹皇上不高兴。得罪了贵妃是臣妾的不是，挨了打臣妾也该受着，但臣妾已经饮食清淡，按时用药了。可是脸却坏得越来越厉害，臣妾心里又慌又怕，不敢面见皇上，只得告诉了皇后娘娘。求娘娘为臣妾做主

富察琅嬅起来坐着吧，本宫也不能单凭你一面之词就断定是有人心怀不轨，不如这样吧，本宫叫人请几个太医都过来给你看看，也好断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白蕊姬轻抚着脸被人抚着坐在春凳上，还哼哼唧唧的喊着疼，这演技也是厉害了

嫔妃白蕊姬：但凭娘娘做主

谁知皇帝听闻长春宫请了太医，正是年节下，不免担心她这个皇后因病撂了挑子，也是赶紧带着齐汝到了场。

各自请安之后，皇帝被让到炕桌的另一边，琅嬅将事情因由对着皇帝讲了一遍，

富察琅嬅此事事关贵妃，便也叫人将她请来吧

富察琅嬅当日到底是贵妃鲁莽，过后臣妾已经教训过她了，为了后宫和睦，虽则没有大动干戈，但也是叫了当值的太医好好给玫答应治脸的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彩

弘历皇后有心了，朕有你周全着，后宫才能安稳如斯。

富察琅嬅皇后的职责，不正是如此么？臣妾只是做好分内之事罢了。何况贵妃与臣妾相处多年，虽则为人任性冲动些，但要说有什么恶意，却是没有的。

现场的太医医术就没有平庸的，请过安一看玫答应脸上的红肿，再闻了闻药膏，沾了一点在手指上捻开了，忙跪下道

万能角色这药本是太医院出来的，只是被人加了些白花丹，消肿祛淤的好药就成了引发红肿蜕皮的下作药了。

琅嬅蹙眉道

富察琅嬅白花丹？怎么这样耳熟？

富察琅嬅而且太医当时就在现场，怎么会将这样的药膏让玫答应用？

琅嬅旁边的莲心提醒道

宫女莲心：回娘娘的话，入了冬各宫里都领过白花丹的粉末，配上晒干的海风藤的叶子，是一味祛风湿通络止痛的好药。宫里湿气重，皇后娘娘的恩典，每个宫里都分了不少，做成了香包悬在身上。只有玫答应新近承宠，她的永和宫刚收拾出来，所以是没有的。

齐汝也跟着点头。

琅嬅蹙了眉头道

富察琅嬅可玫答应这脸也是临时才被打了，随后永和宫便叫了太医给她看脸，就算有人要作怪也没那个时间吧？

富察琅嬅总不能这太医常备着这么一盒有问题的膏药吧？简直荒谬

皇帝避免目光与玫答应的脸相触，只道

弘历白花丹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道专业领域，自然是齐汝接了口

万能角色白花丹若与其他药配用，那是一味好药。但若单用，却是一种极霸道的药物，是有毒性的。只要皮肤与白花丹接触，只需一点点，便会红肿脱皮，继则溃破，滋水淋漓，形成溃疡。以后溃疡日久不愈，疮面肉色灰白或暗红，流溢灰黑或带绿色污水，臭秽不堪。疮口愈腐愈深，甚至外肉脱尽，可见胫骨。答应小主的病征，便是这药膏里被掺了白花丹。

白蕊姬似乎想起来什么，一下子便哭了出来

嫔妃白蕊姬：各宫都有？是了，当时娴嫔娘娘也在，她还替臣妾验了药性，臣妾如此信任她……

说着便又哎哎戚戚地哭了起来。

琅嬅看了一眼皇帝

富察琅嬅这？娴嫔与你无怨无仇的……

琅嬅是打定主意不在里面深度掺和的，毕竟说起来也不关她的事，新欢旧爱的，让皇帝自己头疼去吧，免得到时候冤枉了人，两人和好了又往她身上找原因，迁怒自己这个皇后。

好似自己就是那个离间两人感情的别有用心之人似的。

最后还是皇帝发了话，叫人请了如懿过来。

也不知怎的，最后贵妃和娴嫔竟是前后脚到的，见皇后不发话，皇帝让人坐下之后便是开门见山。皇帝的目光落在如懿的面庞上，带了一丝探询的意味

弘历娴嫔，翊坤宫和永和宫一个在西六宫，一个在东六宫，你待在永和宫做什么？

殿内龙涎香幽暗的气味太浓，被暖气一熏，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如懿面色沉静如璧

嫔妃如懿：皇后娘娘让臣妾教导玫答应宫中常识，免得大场合上失了皇家的体面，加上玫答应一力恳求，说是自己害怕，臣妾只能同行，但臣妾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并没有多留。

因为白花丹的指向性太过明显，琅嬅没有以次充好，也没有海兰拿出铁证，到头来如懿竟是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总不能说有人提前料到此事布了局吧。

事情陷入僵局，高晞月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但想到白蕊姬是太后的人，便也不想替对方说话，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反正不过一个小答应的脸，就算坐实了罪名也不能让娴嫔伤筋动骨。

最后如懿竟然自请入慎刑司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是很拼了，琅嬅坐在上首，听到这话，不得不说这也是个狠人。

慎刑司掌管着后宫的刑狱，上至嫔妃，下至宫人，一旦犯错，无一不要在里头脱一层皮才能出来。

嫔妃如懿：事关臣妾清白，臣妾不能不去。只是请皇上相信，臣妾并非这样的人。

皇帝微微颔首，语意沉沉

弘历你放心。

呵呵。

琅嬅也跟着请罪

富察琅嬅嫉妒乃是嫔妃大罪，何况暗中伤人。后宫管教不严，乃是臣妾的罪过。

皇帝将琅嬅扶了起来

弘历这事千头万绪的，如何怪得了皇后？

又转头对如懿道

弘历朕会叫人嘱咐慎刑司的嬷嬷，只问话，不动刑

说完，便带着人直接离开长春宫，似乎直接忘了白蕊姬这个苦主。

如懿在慎刑司走了一遭，虽然皇帝不让用刑，但就那个环境，还是让人后怕不已。

最后自然没能证明她是那个下药之人，最后慎刑司回了话，说太医院有个侍弄药材的小太监去自首了，说是玫答应用的涂脸的药膏里，是他配药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白花丹的粉末在圆钵内壁上，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反正宫里有点脑子的都不信这话，但皇帝认可了这个结果，琅嬅便也只当这就是真相了。

但事情看似了结，宫里还是不免有些小话传出，说是娴嫔好算计，走了一趟慎刑司，皇上看她可怜，白蕊姬伤了脸不得面见天颜，空下来的时间不免多到翊坤宫走动。

比起贵妃的宠遇深重，自然是不如的，可是皇帝隔上三五天便去看她一回，也是细水长流的恩遇。

嫔妃高晞月：贱人就是矫情

听到这话，琅嬅差点没将一口茶水喷洒出来

富察琅嬅咳，你这又是哪来的俏皮话，尽瞎说

要是被太后听到了，恐怕恨意会更深。

要是她没记错，当年敦肃皇贵妃就说过这样的话。

嫔妃高晞月：我看这事她未必无辜，本来皇上都快记不得她了，借着慎刑司一遭，以退为进，博得皇上怜惜，连带着延禧宫的宫人走到长街上，胸也挺起来了，头也抬高了，再不是以前那低眉低眼的样子。

富察琅嬅你呀，皇上已经够宠爱你的了，左右宫里就这么几个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去看看她也没什么

富察琅嬅总好过见不着人，反而心心念念着

有了太医的对症下药，白蕊姬的脸不过半个月便已恢复如初，重新加入争宠的行列。

白氏到底知情识趣，又有太后的暗地里帮衬，拿着脸使了两回苦肉计，便将自己无辜被害的角色在皇帝那里彻底定下。

至于皇帝心里是不是真的将所有疑虑放下，谁知道呢？

这一日是腊月初八，皇帝留在琅嬅宫里用了腊八粥，两人便在暖阁里说话。

琅嬅将内务府的账簿递过道

富察琅嬅这是这个月后宫的用度，皇上看一眼，臣妾也算有交代了。

皇帝慢慢翻了几页，吹着茶水含笑道

弘历皇后于后宫用度上张弛有度，各项开支节省了不少，这都是皇后的功劳。

弘历只是慈宁宫的补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琅嬅早知皇帝会问，便道

富察琅嬅皇上登基第一年，您和太后的关系又有些复杂，大清以孝治天下，咱们待太后周全，尽心孝敬，也是叫天下人知道，皇上以天下养太后，请太后颐养天年。

富察琅嬅也免得太后和朝臣不安

毕竟太后在前朝和宗室还是有些拥簇在的。

琅嬅这话也是在提醒皇帝，对太后不能太放心，这可不是一个安于后宅的老太太。

弘历皇后为朕思虑良多，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说完还亲手剥了一个蜜橘放到琅嬅手上，琅嬅感动道

富察琅嬅皇上将后宫交托给臣妾，就是对臣妾的信任， 臣妾只求不辜负了皇上对臣妾的这份信任就是了

富察琅嬅何况，皇上是臣妾的夫，替夫君打理后院，孝敬长辈也是臣妾愿意的

之后两人便又说了好些体己话，直到璟瑟做完功课，过来请安，皇帝才带着人回了乾清宫。

因为琅嬅待璟瑟亲近，所以她在长春宫也向来自在，窝在琅嬅怀里将皇帝之前剥好的橘子拿了起来，母女两你一块我一块地吃完了。

琅嬅让人递了温热的帕子亲自给璟瑟擦了手，璟瑟沉默了一会儿，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问道

万能角色璟瑟：皇额娘，我听人说皇阿玛要接了五皇叔的女儿进宫抚养，是女儿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吗？

不然皇阿玛自己又不是没有女儿，干嘛要抢了别人的女儿养？

琅嬅的手轻柔地抚过她的额头，笑道

富察琅嬅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皇阿玛那么宠你，这话要是被他听到了，可是要伤心的。

富察琅嬅历来满蒙联姻乃是国策，你皇阿玛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富察琅嬅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入了宫你多带带她。

知道不是长辈对自己不满，璟瑟也不再纠结此事，到底对方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个人。

万能角色璟瑟：我会的，儿臣定会做个好姐姐，为皇阿玛和皇额娘增光

富察琅嬅嗯

说到这儿，琅嬅倒觉得若是贵妃能得了和婉作为养女也是不错的，一来和婉只是个女儿家，皇帝不会太过忌讳；二来也是给和亲王和福晋卖个好，在宫里有个正经养母，对公主来说肯定是不一样的。

当然，肯定不能蛮干，琅嬅也怕无心插柳柳成荫，最后被娴嫔截胡了，毕竟皇帝在贵妃和娴嫔之间肯定是偏心后者居多，而且皇帝正愁着没有借口给如懿晋升位份呢，若是贸然提起这事，恐怕皇帝会打蛇随棍上，直接借着这个机会升如懿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