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受苦

直到多年后，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自责。他分明早就应该想到，在这样土地贫瘠，物产匮乏的地方，一般的普通弟子又怎么能有机会得到这样的糕点。

西北独特的黄沙和狂风也筑就了此地作物的单一性，尤其是在冬天，若是想要吃到蔬果，总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平常人吃的，大多只有放了很久的肉，再加上些许面食，就连汤水也少的可怜。这些肉吃多了，身上实在不舒服，腹中也感觉裹着那些油腻的肥肉，让人实在难受。

少年和他身边的人一样，几乎碰不上味道甜美的事物。在遇到小姑娘之前，他所能吃上这些别样品种的食物，还在父母双全的时候。若是平日他肯定能想到这小姑娘的身份不一般，但那时望着这代表过去的纪念，他的心中没有说不出来的甜蜜和酸涩。

若不是有那张温暖的笑脸陪着，他大概吃什么都是苦的。据实而论，这小姑娘生得并不算漂亮，她更像是中原人的长相：浅浅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微圆的脸蛋，并不像西域的美人一样高鼻深目、肤色白皙。她的个子一直都很矮小，并不像少年从小见的姑娘那般妖娆、高挑，但不知为什么，从小到大，他始终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是啊，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狠谷如今身份如今最高的人的独生爱女，会毫不嫌弃的来找一个灰头土脸的落魄小子。少年也是这样认为的。从小所受的委屈使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真情，也不相信会有人真正愿意接近比自己地位低很多的人，在当时，他以为她不过是那个房中的普通侍女，常常受到委屈，所以才和自己一样找个地方悄悄流眼泪。

在他的眼里，这小姑娘常常哭。无论是见到他的肩头渗出的血，抑或是背脊上密密麻麻的鞭痕，又或者是从来都不换洗的衣服，每当不小心看见他的惨状，小姑娘总是什么都不说，却只是一边淌着眼泪，一边找来干净的纱布和药水，替他上药、替他清理伤口，又给他找来新的衣裳。可惜这样的地方是留不得好东西的，他的年纪小，别人一见他身上有件好衣裳，便总是会以种种手段抢去，只给他留下一身伤痕。面对这样的困境，小姑娘并没有感慨他的无能，反而找来针线，替他缝衣裳。

小姑娘的手很娇嫩，十指纤细且透着葱白色，就连一处伤疤也没有，显然没有受过苦的样子。她缝衣裳的手法也很笨拙，一不小心就会用针扎到柔软的手指，使得鲜红的血从中淌下。每每这时，少年总会觉得很心疼，决不愿意她再为自己受累。但小姑娘听见了，只是开朗的笑笑，随即，又继续埋头作活。她总是絮絮的说，要是做不好衣服，少年就会挨冷，就会受冻，这是她绝不愿意看见的。而她自己不过伤的很轻，过两天就好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