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是归处2：十四

十四：旧事

两个蓝忘机来到山下魏婴最喜欢的那家湘菜馆，点了壶茶和两盘小食后落座，蓝湛难掩期待的看着含光君。

含光君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才慢慢说了起来：“那日我们来到之时，与金子轩打架的本该是魏婴，为此他被江枫眠提前带回莲花坞，再次见面时是温氏清谈会，期间魏婴认识了温宁，还扯了我的抹额，虽然他并不知道抹额为何意，但我自知对他并非一般情谊，但不敢表明，只能故作愤怒提前离场，清谈会后不久，温旭带人火烧云深不知处，兄长为护蓝氏根基，携书出逃，父亲重伤去世。后岐山以百家教导无方为由，让百家送嫡系子弟前往岐山教化司听训，听训期间，温晁没收了百家弟子的佩剑和乾坤袋，驱使我们当肉盾为之夜猎，在暮溪山遇屠戮玄武，期间魏婴为保护金家一女修，被温晁随侍用温氏烙铁在胸口留下印记，温晁带领温家弟子逃跑，封了山洞，魏婴为了掩护百家弟子出逃，被困山洞，百家弟子出逃后只余我和他在洞中，后魏婴设计斩杀了屠戮玄武，也应受伤加上耗损严重高烧昏迷，后江晚吟来救，我回了云深不知处，魏婴回了莲花坞……”

说道这里，已经足够惊心动魄，可不想含光君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满眼难掩伤痛之色，蓝湛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也不催他，等含光君再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会心绪后，听到他接着道：“不想温晁为了在莲花坞建立监察寮，以魏婴在玄武洞救了众人为由，进驻莲花坞，虞夫人打伤温家来使，惹怒温晁，莲花坞被灭，只活了魏婴江晚吟二人和在眉山探亲的江厌离。”

说到此处含光君闭着眼睛仿佛不想再说后续的事情，蓝湛握着双拳，没想到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是想到魏婴之后身死，他就一阵后怕，想着好在这一世还能避免，但必须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于是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之后呢？”

含光君接着道：“虞夫人之所以送他二人离开，是想让魏婴誓死保护江晚吟，之后江晚吟被温晁抓获，化了丹。魏婴在回莲花坞施救时遇到温宁，温宁崇敬魏婴，听闻事情经过后，帮魏婴救出江晚吟，偷出江宗主夫妇遗体和紫电，并将江晚吟和魏婴带回夷陵监察瞭让其姐温情救治。魏婴为了报江家养育之恩，也为了全虞夫人死也要护着江澄之话，在知道温情可以剖丹后，将自己的金丹剖给了江晚吟……两天一夜，一直清醒，看着自己的金丹一点点剖出体外，看着自己的灵力一点点消失，再也涌不起一丝波澜……”

蓝湛长到16岁，除了母亲离开那时基本没哭过，可是此时他看到含光君哭了，虽然只是流了一滴泪，但是对他来说也是明显能感受到年长的自己心中的悲痛，他没想到魏婴以后会经历这么多痛苦，心中也是悲痛无比，他不明白，此时的自己在哪里，为何没有陪着魏婴，全然忘了那时的自己还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又有什么理由陪在魏婴身边。

不等他说话含光君又接着道：“魏婴为了不让江晚吟自尊心受挫，将此事瞒下，只有温情，温宁和魏婴三人知道，他剖丹后拖着重伤的身体下山等候江晚吟，却不想被温晁所抓，丢入，丢入乱葬岗。”

蓝湛：“为何会如此？难道这就是魏婴身死的原因？”

含光君：“……并非，因温氏暴行逆施，百家联合攻打温氏，名为射日之征，魏婴失踪了三个月，我再见到他时，他已经修成诡道，那时的我不知原因，只以为他灵力有损，虽然担心，却又不知如何表达，每每见到他只想着带他回云深不知处，说些此道损身损心性之话，导致两人多次争吵……”

蓝湛听此，眉眼间怒气横生，似乎从未在这张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看着十分不协调，他一拳打在桌案上，道：“你……”怎可如此说话，一再让魏婴伤心？可是只说出一个字，想到那人就是自己，如果不是含光君和女羡出现，他也会同样如此，心下一阵钝痛。片刻后道：“诡道力量强大，战争时期特殊，百家无人多话，待战争结束便成了众矢之的”

含光君点点头道：“魏婴为了增加自己的战力，找到了屠戮玄武腹中的铁剑，炼化成阴虎符，可操纵群尸万鬼，射日之征结束后，被金家觊觎，招揽不成便设计陷害，先是以姓温即罪之名，用温情一脉将魏婴逼上乱葬岗，温宁被杀，魏婴将其炼制成有神识的强大凶尸，却不想江晚吟对温情之恩避而不谈，与魏婴约战后，对外宣称‘魏婴叛逃云梦江氏，公然与百家为敌’，自此魏婴带领温情一脉退避乱葬岗。金氏为得阴虎符不肯罢休，金子轩与江厌离婚后诞下一子，邀请魏婴参加满月礼，却在穷奇道设计截杀魏婴，温宁失控，误杀金子轩”

“之后金氏称魏婴交出温氏余孽，便不追究此事，温情为了保护魏婴，带温宁上金麟台，金氏对外宣称温情温宁被挫骨扬灰，魏婴被温情困在乱葬岗三日，待清醒时，百家在不夜天商讨讨伐魏婴之事，不想魏婴前来不夜天讨要说法，两方对战，江厌离出现在不夜天，为救魏婴被错杀，魏婴见此失去理智，催动阴虎符，血洗不夜天”

“我赶到时想阻止，却为时已晚，只能将失去神识的魏婴带离不夜天，后被叔父追上，我打伤33位长老，将其送回乱葬岗交给温家人，回云深不知处后被罚33戒鞭，重伤难行，乱葬岗禁制从来未防过江晚吟，却不想百家在他的带头下围攻乱葬岗，在魏婴销毁阴虎符之际扰乱其心神，导致魏婴被万鬼反噬，化为齑粉。”

蓝湛红着眼睛听着含光君说的这些过往，他以为莲花坞被灭，魏婴剖丹被丢下乱葬岗就已经够惨烈了，没想到后面的事情更是无法单纯用惨烈来形容，甚至让他觉得魏婴还不如在被丢下乱葬岗的时候就身死，可能还不会那么惨痛，最起码心还能是暖的，不会那么寒凉。

“我听闻后不管不顾上了乱葬岗问灵，好在找到了魏婴的魂魄，开始魏婴被困在我体内，只能与我交流，后来再被无意的一次狗叫吓到后，恢复了魂体，我们互通心意后一直在找寻修炼实体的方法，因为聂明玦被杀后分尸，我和魏婴帮助聂怀桑调查真相，未想金光善私生女莫玄羽在遭受母家欺压无法报仇之时，选择了献舍魏婴，而聂怀桑也与魏婴结为义兄妹，之后之事就如现在你所看到的这样”

蓝湛：“狗叫？”

含光君点了点头道：“魏婴因少时流浪，与狗争食被咬过，所以怕狗”

说到这里含光君神色柔和下来，只听他接着道“我和魏婴虽经历了种种磨难，但好在老天垂怜能让我们在一起，本以为过往遗憾无法弥补，却不想能有此际遇，来到此方世间。我知魏婴早已放下前世过往，只是唯一遗憾我遭受戒鞭之刑，因此这次早早将你和魏婴二人之事促成，也是希望你二人早些互通心意，能尽量避免后事之痛。而我更是不忍魏婴再遭受那些伤痛之事，才将这些往事说与你听，希望你能弥补我无法做到的遗憾和自责。”

蓝湛自是知道含光君所想，如果这事放在自己身上，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会自责，自责那一次又一次的损身损心性的质问，自责在魏婴经历那些痛苦时无法陪在身边，自责被所谓的家规束缚去承受那33道戒鞭，导致重伤难行无法在百家围剿时及时知道护住魏婴……

此时他终是理解了为何魏婴在静室可以不守家规，也理解了为何含光君会和女羡可以旁若无人的黏黏腻腻，因为他们皆失去过彼此，也因此更害怕失去彼此，也更在乎彼此，时刻黏在一起都不够弥补二人错过的那些时光……

蓝湛起身对含光君行了一礼道：“多谢告知”

见此含光君不再多言，他今日已说了太多的话，喝了一杯茶，起身往楼下走去。

到了柜台前吩咐片刻，又回到包间坐下，此后两个蓝忘机没再说话，直到小二提了两个食盒和十坛天子笑进来，含光君道：“回去吧，带给魏婴，都是他喜欢吃的。”

两个蓝忘机一人提了一个食盒回了云深不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