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明星同人小说 > all祺:爱
本书标签: 明星同人  all祺  TNT     

番外:17

all祺:爱

马嘉祺得信即往回赶,西行十载,一朝来归。

  战乱平息,汉藩言归于好。

  西北的天又高又蓝,点缀着二三薄云。天底下,嘉祺一路走,只见边塞晏闭,儿歌女舞;水草丰美,牛羊成群。

  又想到有了阿程下落,他更是欢欣,成天笑,似乎要将十一年来欠下的一口气补足。

  

  到长安,元日将过,已是转过年来又一春。

  入城后,马嘉祺直奔西市设立的首个据点——一家波斯邸,卖胡货也卖消息,这些年交仆固再思打理。

  踏进店门,济济一堂好热闹,嘉祺再逐一望过去。

  贺东家、张家公子、仆固家二小子再思、子逸、耀文……

  认识的不认识的,全是来接他的。

  “马哥。”耀文第一个冲上前抱了抱他,介绍身边的人,“宋亚轩。”

  “宋乐师。”马嘉祺了然,从怀中摸出一块布包交给刘耀文,“别说阿哥不想着你。”

  掀开,一块海子青碧的瑟瑟,圆润硕大。刘耀文笑得见牙不见眼,转手塞给宋亚轩。宋亚轩貌似嫌弃地拍了一下他,转过脸来与马嘉祺道谢。

  刘耀文又从后头揪出个少年来,说是他徒弟,让孩子喊人。那孩子中气十足喊了声大伯。

  当年分别还是满身孤傲的少年,真正定下来过起了日子。

  紧接着敖子逸,吊儿郎当喊他:“马二二!”

  两人拉住手,彼此撞了撞肩,凑近时,才听他说:“哥,你可回来了。”

  嘉祺拍了拍他背,“回来了。三儿,这些年,难为你了。”

  敖大师在旁边高兴得骂骂咧咧,送了他俩一人一句“小兔崽子”。

  东家不兴投怀送抱,讲究个笑脸相迎,“马哥,等下去吃鲈鱼吧。我托南货行运过来养着,勤等你来呢!”

  “行,炖汤。”嘉祺笑道。

  张家公子听到,立刻就出去张罗那几尾鲈鱼了。

  仆固再思问起远在西域的亲人,嘉祺说一切都好,仆固家有功于国,如今享了皇商殊荣。

  正说着,隔壁糖铺的小伙计探脑袋进来,吐蕃议和使团入京,喊东家快快去瞧热闹。

  

  自西川节度使会兵南诏,连下十城,俘敌四万。边境线上,吐蕃遣使求和。去岁两国已于逻娑立碑言好,天子又邀吐蕃使者前来长安,进一步会盟和谈。

  人群里,贺东家拽着宋亚轩伸长了颈子,刘耀文吐槽他:“吐蕃人有啥好瞧的?”

  东家回头白了他一眼,“骂”道你这莽夫,一点都不懂凑热闹的精髓,在乎一个“凑”字。谁管热闹好不好看?

  说话间,使团入城来。吐蕃人大多肤色深重,高颧骨鹰钩鼻,以赤色涂面。那些藩人武士,个个头戴顿项披肩的甲片盔,盔顶插三根赤翎羽,全身锁子甲,腰佩长刀,背负弓箭,看上去硬硬邦邦的,像一块难啃之极的骨头。

  长安百姓们不由同情起了前线将士,和他们打仗时候一定很头疼。

  十六名武士护着一辆马车缓缓经过城门。卫队正中,两匹突厥白马金雕玉鞍,骈肩开道,车身以锦裘铺顶,金玉作饰,四角坠以众华璎珞,金、银、琉璃、砗磲、珍珠、玛瑙、琥珀七宝步步生辉,意指无量光明。

  光不光明不晓得,有钱是真有钱。

  论排场铺张奢靡,整个使团无出其右。

  东家问此人什么来头。

  前头人说是议和使团副使尚悉结,吐蕃大贡论(丞相)梅色之子。

  车帘子掀起一角,露出半张长脸,瞳孔幽深,扫过人群,与宋亚轩和东家他们对视时,眼睛蓦然睁大,死死盯着他们。旋即轻蔑一笑,落下了帘子。

  东家撸了撸手臂,瘆得慌。不够,还帮宋亚轩也呼撸呼撸。

  “耀文,你觉不觉着瘆……”

  他俩转过头,发现刘耀文眉眼低垂,指尖逗弄宋亚轩腰间的穗子,一圈圈绕起来,再一圈圈放开,玩得不亦乐乎。

  “这傻小子,玩呢!”东家摇头叹息。

  刘耀文松开穗子,“走吧,马哥还等着。”

  

  鲈鱼汤炖得乳白香浓,鱼肉酥软,一口下去,鲜掉眉毛。

  敖子逸端着汤碗,提起一年前的江南之行。

  前年年底,他突然收到一封来自南方的私驿快信,竟是失踪人口丁程鑫寄的。他大喜过望,可拆信一看,傻了。

  丁程鑫信上说身染重疾,命不久矣,望吾弟速下江南,使我遗骨敛葬故里。

  遗骨都出来了,敖子逸吓得魂不附体,连夜收拾行囊,次日即启程南下,片刻不敢耽误。

  紧赶慢赶,这好容易到了杭州。

  离丁程鑫给的地址越近,敖子逸越是满面肃穆沉痛,最后几步路就差把“今日出殡”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他低头行路,市井妇人们的调笑声中,细听总觉着夹带着一个熟悉的嗓音。

  没忍住一抬头。好家伙!这位坐在巷口晒着太阳嗑大枣的仁兄!对,就是你!说好的身染重疾呢?命不久矣呢?

  丁程鑫大枣喂到嘴边,又放下来,仰脸盯着敖子逸瞧,半晌才露出个心虚的笑容来。

  恁个鳖孙!肯定已经把那封信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敖子逸一瞬间王宝钏附体,老子苦守寒窖整十年,你在外头倒很逍遥嘛!

  罢、罢!不值得。

  他气坏了,扭头就走,丁程鑫捧着大枣追了上来。

  敖子逸走在石拱桥上,被他从后拽住,两人你拉我搡缠缠绵绵,枣儿从指掌间滑出,咚咚铛落进河里去,最后丁程鑫一句“咱俩都不会水,掉下去可是两条人命”结束了纠缠。

  下了桥,坐在桥洞旁沿河的石阶上,丁程鑫才向他解释,身染重疾和小命休矣都是真的,至少,他当时是真这么以为的。

  半年前,他突然食欲不振,起初不当回事,后来越发严重,还起了满嘴火烧火燎的大泡,痛得夜不能寐。差人延医,撞上个游方郎中,一语断定他疾入骨髓,纵是华佗再世也无回天之力。

  然而,此人自称赛华佗,自研神药可挽狂澜,只消三片金页子。

  莫说三片金页子,就是十片八片,丁程鑫也出得起,可一想到那都是将来给如意娘置嫁妆的家底,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赛华佗。

  赛华佗一走,满嘴大泡更疼了,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在这几日了,总得叶落归根吧。他哪敢找马嘉祺,于是眼泪汪汪连夜给敖子逸去了信。

  敖子逸心想:这个赛华佗怎么听都不大靠谱的样子。问丁程鑫,既然都命悬一线了,你怎么还活跳跳的呢?

  丁程鑫嘿嘿一笑,赛华佗就是个骗子,我当时太害怕才信了他的鬼话。

  敖子逸又问,那你满嘴大泡因何所起?

  丁程鑫又笑,妃子笑吃多了。

  敖子逸眼前一黑,险些脸冲下栽河里去。

  去岁南方水路大开,杭州市集上一下子传入了好些岭南风物,其中还数荔枝受欢迎。

  丁程鑫最爱吃妃子笑,时令短量又少,他当机立断搬了两筐回家。买得太多,放烂了心疼,只好吭哧吭哧卯足了劲吃,当三餐吃,当零嘴吃,当夜宵吃。

  人家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荔枝虽可口,这玩意也上火。真啖上三百颗,岭不岭南人不确定,当个岭南鬼兴许没问题。

  照丁程鑫这吃法,上得哪是一般的火,得是鬼火,直接从阴曹地府十八层往上冒,通他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满嘴长大泡,都算老天爷轻饶他的了。

  后来正经请大夫,连着灌了半个月败火汤药。老大夫作风豪横,药方子里有一味黄连,一味穿心莲,熬成黑黑酽酽一小碗汤。那肝胆俱裂的苦,一口下去,舌头发麻、味觉失灵;两口下去,头皮炸开、目现黑影;三口下去,神志昏迷,乃至午夜梦回都还要哭爹喊娘来一句“俺不吃药!”。

  闹了一场乌龙,敖子逸不远千里寻了过来,狐狸尾巴藏不住。丁程鑫便叮嘱切不可将他下落告诉嘉祺。敖子逸嘴上答应,心里想的却是:看老子扭脸就卖了你!

  

  都是一年前的事儿了,敖子逸仍然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对马嘉祺说:“就该他死外头!咱俩多余一个等一个找的。”

  话说完咂摸了一下滋味,气起得有点猛,又改口:“你快把他找回来,大家都好过安生日子。”

  马嘉祺笑他嘴硬心软,每次都放了狠话再自打嘴巴。

  东家问:“如意娘是谁人?”

  “嚯,说到这,”敖子逸放下碗,又拿开嘉祺捧的碗,牵过他手,感慨道,“咱俩都还是孤寡老人,丁程鑫内孙子居然有女儿了!”

  嘉祺瞪圆了双眼,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这茬。

  敖子逸:“养女。”嘉祺松了口气。

  “再多我也懒得讲。执手相看泪眼的时候,你自个问他去。”

  

  宋亚轩本打算随马哥下江南寻人,奈何太常寺发话,吐蕃使团进京,令他随教坊一同登台献艺。既脱不开身,只好让刘耀文代劳一趟,将程凭云十数年思子心切度山济水带去。

  

  马嘉祺与刘耀文飞骑过潼关,日夜兼程赶到洛阳,改水路南下。

  洛水渡口,风习习。耀文问十年才一过家门,不回去看看?

  他想了想,摇头。

  十年了,半纸音书没往家传,爷娘安在、兄弟婚否一概不知,讲一句铁石心肠也不为过。唯有对丁程鑫的情意,长流的细水,滴穿了石。

  

  登岸瓜洲渡,又奔江左去。

  杭州城,很快就在眼前。

  丁程鑫住在钱塘门内,找上门去,家中无人。邻里说丁家郎君,年前就不见他人,家中只他女儿如意娘,这会子不是去了乐坊就是戏场。

  “年前,那便有两个多月了。”耀文说。

  嘉祺想:难道是知道他来,又逃之夭夭了?

  转念又想:女儿还在,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邻居忽然忍俊不禁,见嘉祺、耀文都看她,笑:“的确没人晓得丁郎君下落,大概在哪座山里躲着吧。二位郎君莫急,算算日子,快回来了。”

  耀文问:“此话怎讲?”

  邻居答:“他是桃花债卷上门来!”

  这杭州城中,有一名富家女路娘子,爱慕丁程鑫,是其忠实拥趸;又有一名舞姬观音奴,新来乍到,对丁程鑫一见钟情。两人情敌见面,斗鸡似的。路娘子自诩知音,观音奴则是同行,谁也不让谁,什么都觉得自己高对方一等,乒乒乓乓斗得不可开交。

  去岁末,两人立下赌约,以二月初一中和节为限,谁能邀了丁程鑫出游踏青,便是赢家。

  往年元日,丁程鑫都要带如意娘上灵隐抢头香,吃素斋。今年,顾不得了,闻风而逃。

  中和节到了,路娘子和观音奴找不见他人,遂拍板,赌约延到二月半。二月半,人依旧没有影踪,再延,延到三月初三上巳节。

  眼瞧着,三月三也近在眼前。

  “丁郎君存心让她二人分不出胜负,再拖下去,彼此失了颜面。”

  邻里这番话,嘉祺信得。毕竟,丁程鑫是真会躲,躲着他,一晃就是十一年。

  

  嘉祺悄悄跟着丁家的如意娘,小女孩每日必往西子湖畔,戏场点卯。那戏场,因着主人家出门避风头,虽开着门,数月不演出。

  如意娘,小女子,生就半胡半汉貌,方到及笄之年,眉眼已开出五六分绮丽。她知嘉祺尾随,也不驱他,只管将戏场打点得好好的,每日必先洒扫,而后和同伴们练功。

  习剑舞,犹如玉蛟腾江海,柔美灵动;上天入层云,催动风雷飒飒,疾烈惊四方。一手功夫,是丁程鑫亲传。

  

  连着一旬,嘉祺都去戏场看如意娘。

  一日起得晚了,进了戏场,倒不见前些日子那么多人。

  四方台,就中一双小儿女,都正值青春好年华。

  黄衣男儿吹筚篥,如意娘一袭碧衫击檀板,你眼波温柔,我眉梢含笑,此应彼和。

  嘉祺急切切地寻到戏场,却教这静好一幕挽下了肝肠。

  自心底萌生一种念想:阿程就要回来了。

  

  得知路娘子和寄欢偃息旗鼓,丁程鑫终于是下了灵隐山。

  整整两个月,躲在飞来峰与虫鸣鸟叫作伴,大小和尚是他同伙,帮着藏匿。

  如那初入人间的小沙弥,一头扎进了这江南大好春光里。得了自由便撒欢,沿途见着花儿草儿猫儿狗儿都要逗上一逗。

  下了山,先往西子湖畔相熟酒家处,提上一壶新醅酒,且饮且行,一路哼着小曲儿,脚步轻悄地蹦哒进了场子里。

  远听那檀板如鞭鸣,筚篥如悲咽,明明画得一幅大漠落日、征夫哀情,到丁程鑫耳里,不知是他眼下心情过于好,还是小儿女浓情蜜意,竟听出了三分朴实的喜乐。

  鼓吹声渐渐近了,他撩开一束横斜挡路的李花,未曾注意一双小徒,先见场边一道瘦影,肩削脊直,背手而立,竟是无比熟悉。

  怎会不熟悉呢?昔年洛阳城中枕侧之人,十年飘零路上魂牵之人,他可是嘉祺。

  乐声忽止,如意娘放下檀板,欢欣地冲着场外喊了声阿爷。

  马嘉祺随声回盼,丁程鑫慌张拽下那一茬白李,撤入其后,落英缤纷里遮去了真容。

  嘉祺见状,塌下了肩,太息道:“阿程呐……”

  花枝颤动了一下,而后露出一张雪白面孔,还是当年模样,怯生生地望向嘉祺,“好、好巧。”

  他那徒儿刚想起身迎师父,被如意娘只手拽了回去。

  嘉祺也不急于靠近,仿佛怕过大的动作和声响,惊散了眼前好梦。他往西走了十年,从没想过人落在了江南,便问了句:“你不是想看狮子么?去大食,还有拂菻。”

  “啊?”他总算舍得放过那树李花,“我去了。”

  

  那年从洛阳出来,寻母未成,他无处可去,确实如嘉祺所想,继续往西,也到了敦煌,然而止步于此。

  西北多地沦陷吐蕃三十来年,昔日镇守的安西军被迫滞留关外,自此与中原亲友相隔,生死不知。

  丁程鑫抵达敦煌时,正遇上安西军民起义,喊着回归家园,在旧时四镇之地(龟兹、于阗、疏勒、碎叶)掀起浪潮。

  赞普派兵平镇叛乱,战火燎原,一路从四镇烧进了敦煌。

  铁骑入城,四处捉拿起义军民。说是捉拿,实则诛杀汉人丁壮。火光四起,哀嚎遍野,丁程鑫躲入沿街一家酒肆,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仓皇逃到后院,撞上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

  男人受了伤,奄奄一息,妻子为救他已丧命蕃人刀下。他展开怀,将怀中孩儿交给丁程鑫,交待,杭州、钱塘门里、知昧药铺。丁程鑫抱过孩子躲进了柴房里。

  等吐蕃人鸣金收兵,院里男人尸身已凉。

  嘉祺叛出家门,决意西行时,丁程鑫带着孩子,已经踏上了回头路。

  到了杭州城,知昧药铺人去楼空,怀里半胡半汉的小女娃抓着他,睡得正香。

  半推半就,他便落在了这座多雨的江南小城,喜西子湖,依水经营一座戏场。

  戏场人来人往、歌舞升平,他隐退收徒,时常兴起也上台跳一曲,日子过得很热闹。

  一恍惚,女儿及笄,亦到待嫁之龄,记性从来不太好,丁程鑫渐渐忘了那头狮子,还有没去成的遥远的西域城池。忘不了的,是洛阳城里的郎君。

  

  灯下,马嘉祺低垂着眼,专心致志给他系彩绳。护花铃,终于物归原主。

  丁程鑫看他不够,上手,指腹顺着眉骨细细摹了一遍,觉那眼眉高高扬着,还是从前他认识的嘉祺。

  他没有变,真好。

  “这一次,我会系得紧些。不会再掉了。”

  “就这样好?”

  “嗯?”

  “就这样重要?”

  嘉祺抬起头,顿悟他问的是自己,“好啊,重要啊。”他捉着丁程鑫的手,心想当年是如何放开它的呢?想着想着,捉得更紧了。

  丁程鑫还看他,把自己眼圈看红了,手指从眼眉流连到他鬓边,叹:“你都有白发了。”

  嘉祺引火将绳结烧死,捻灭上头一星火苗。

  “就几根,你嫌难看,拔了便是。”

  早在爱人出走那年,少年就白了头,每教僮奴结发,一一细数,总有廿余,不增不减夹在满头乌黑中,没的刺眼。嘉祺从未生起拔去它们的心思。几缕银白,是他为丁程鑫流下的心血。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丁程鑫说:“不拔,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 待续 ·

上一章 番外:16 all祺:爱最新章节 下一章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