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陨落02

破天惊叫声直贯九霄，惊动树梢上的群鸟振翅而逃。

　　骚动，由湖边扩散，方圆百里处，无一幸免。

　　媚媚眉头微动，耳畔熟悉的尖嚷声仍未中断，但下一瞬间，四周的声音全数消失，静得好生诡谲，迫使她从梦境中醒来一探究竟。

　　刚睁眼，又发觉自己枕在焚羲怀中，并不是睡于月读身旁。焚羲也正含笑回视她。

一瞬间媚媚失落的犹如跌下悬崖。

邪神焚羲“我原以为替你挡住嘈杂声，你会睡得好些，看来我才是吵醒你的罪魁祸首？”

他只消低首，便能将唇贴在她颊边，轻轻吐纳。

　　焚羲以法力在两人周身十尺下了封咒，将杂乱的声响阻挡在外。

媚媚“太安静了，我会怕。”

邪神焚羲“怕什么？”

大掌仍煨烘着她的柔荑，但她肤上的寒意未曾稍减。

　　她想抽回手，不仅是无力挣开，更因他牢牢握着，与他麦色的手掌相较，她的手几乎是死白。

媚媚“怕自己，一个人。”

　　梦里的世界是最可怕的牢笼，无论如何呼喊追寻，没有人会回应、没有人会靠近，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

邪神焚羲“一个人的确很不好受。”

他意有所指。

　　媚媚知道焚羲必定是想起了被缚在锁仙石壁中的漫漫岁月。在她以为自己孤独了数百年的时光，焚羲又何尝比她过得好？在锁仙石壁及佛印封咒的交相折腾下，他恐怕受尽凡人所无法体会的苦楚吧？

媚媚“对不起…”

千年以来，她欠他一句道歉。

邪神焚羲“为什么道歉？”

媚媚“害你不好受的人，是我；让你尝尽千年孤寂的人，也是我。”

她轻喘着，每说一个字便牵动心房，但她仍努力说完话。

　　焚羲原本有能力逃过被击散元神、禁锢千年的命运，却因为她，受众神诓骗，从而落得那番下场。

邪神焚羲“我所尝尽的孤寂，不只千年。”

　　带笑的唇角轻轻一扬，仿佛淡淡陈述着别人的事迹，更像无心论及天气晴朗的随口闲话。

　　媚媚因他苍茫的嗓音而微怔，不解的媚眸在他脸庞上游移，盼能看穿他的心思，许久，仍是徒劳无功。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只千年的孤寂？

　　眼睫缓缓垂下。他的话与他的人一样难以理解…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仍未曾改变。

邪神焚羲“告诉我，当年仙尊为何赶你下山，被迫抑或你自愿？”

长指梳理着她的发，拂过她的唇办。

媚媚“都有。”

邪神焚羲“你为什么愿意？”

他在乎的是她的被迫。

　　媚媚倦累的闭起眼眸，乖乖应话。

媚媚“因为我要下山来见你。”

　　她好怕他即使挣脱了缚神禁锢却不肯再见她一面，她怕他以全然陌路的方式来惩罚她的背叛，这比当面怒斥她更教她难以承受。

　　深沉的黑眸闪了闪。

邪神焚羲“痴儿。”

　　钳着她的臂膀抱得更紧，又喃喃喊着“痴儿”，一遍一遍，连他自身都分不清他低唤的，是她，还是他自己。

媚媚“你还记得…那只蝶吗？”

媚媚问得突然。

邪神焚羲“蝶？”

焚羲皱眉反问。

邪神焚羲“什么蝶？”

媚媚“好些年前，那只在你指尖，拧成虫液的…断翼蝶儿。”

媚媚知道他压根没将此事挂在心上，而她却反常地牢记。

　　焚羲随口应诺，实际上记忆里却不挖出这段陈年往事。

媚媚“我最近，常常梦见，我变成了那只…断翼蝶儿。”

她嗓音越来越浅，越来越无力。

媚媚“你同我说，我犯了个错，我不该，出现在那里，不该——”

邪神焚羲“那只是个梦。”

焚羲轻轻打断她的话，不爱听她清淡口吻所陈述的梦境。

媚媚“但是，成真了…”

她深埋在他肩窝，以唇形无语说出这五字。

　　风扬起，叶缓落，她的声音破碎其间，成为唯一的无声静默。

　　十步之外，化蛇慌慌乱乱地闯进，却被焚羲的法术给隔离在外，连她的嚷嚷也传不进去。

　　化蛇不停拍打着空气中无形的隔墙，里头的两人仍未发觉外头有只气喘吁吁的可怜小蛇妖。

闲人“救命呀！媚媚姐！轩辕主子，救人…不，救蛇呀！”

小手在空气中拍得通红。

闲人“快让我躲进去！我要被人欺负了！媚——”

貔貅*宋岚“看你还能逃到何处。”

　　冷到极点的嗓音在化蛇背后响起，她猛回首，正对上浑身水湿的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