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读之惑

人生如梦，亦如幻。

神界一日，人间一年。

　　百媚身上浑沌的暗息由月读将之全数洗净，连下十天的甘露，洗涤人心，浇熄战火，使万物生灵得以休养生息，助百姓重新回归安宁生活。

　　大雨，不仅仅冲掉浑沌的暗息，还包含混杂其中的穷奇瘴气，都被洗得不留痕迹。

　　那已是一年前的往事，如今的三界，民安国泰。

　　可，对月读而言，却是短短一日之前的事。

　　红艳的身影，摇摇欲坠，维持她生命的暗息，飞快消失。

　　月读…我是不是真的很坏…让你…这么急着杀我呢…

　　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有得到解答的困惑。同样的，月读也教这句话给困住。

一

月读“仙尊，恶如浑沌、穷奇，虽两人皆列四凶，命运却天差地别！浑沌岁寿漫长，穷奇天殒：神将面对浑沌时，是以囚禁来阻止他，面对穷奇时却采杀戮，这是为何？”

离山逮捕穷奇前，月读请益领他修仙的仙尊，关于生与死的问题。

暂不露脸“因不同，果不同。”

苍老的嗓，在云中轻缓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伴随着回答，一道清光洒落月读周身，温暖如日，月读却无法领受，向来对冷热毫无所觉的他，一直觉得寒冷，不是云雾包围的沁寒，也不是天山没入天际的高处极寒，却又无法言喻是何种冷意。

月读“但他们两人所做之事是相似的。”

暂不露脸“我说了，因不同，果不同，怎会说两人所做之事是相似的呢？”

老嗓含笑。

暂不露脸“浑沌做的事、遇见的人，与穷奇做的事、遇见的人，完全一样吗？”

月读“不一样。”

月读摇头。

暂不露脸“穷奇和浑沌一样力量强大吗？”

月读“不一样。”

暂不露脸“所以你怎会想将两人的结果做出比较呢？你认为浑沌坏过穷奇，所以浑沌没死，穷奇也不该死，是不？”

月读“……”

月读默认，他心里真的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暂不露脸“生或死，并不是行善或为恶的奖惩，好人不一定拥有长寿，坏人更不一定会有报应，这天理，你不懂？”

月读“弟子…”

月读离开仙尊所居之尧光仙池，仙尊未了所言，犹在耳际。

暂不露脸“你从不曾质疑三界轮回之道，以至高离尘的眼，淡觑生之喜、死之悲，这一次更该如此，否则，你与苦苦执着的浑沌和饕餮又有何异？”

一

　　浑沌的执着，让他甘愿辛苦地上天下海，收集百媚的魂魄。他劝过浑沌，要他放弃渺茫的希望，他所算出来的未来，并没有百媚死而复生的那一个，百媚已经没有办法如浑沌所奢求：永生陪伴在他身边。

　　但是，浑沌却以惊人的坚持及毅力，改变结局，他不仅带回百媚，更以自身一魂两魄，镇住百媚游离分散的散魂。现在他指掌间掐算所得到的远景，不再是百媚魂飞魄散，而是一道纤白秀致的身影伴随在浑沌身边，浑沌张大羽翼将她纳入其间保护，不曾存在于两人小指上的红线，竟然清晰浮现，牢牢牵系住他俩。

　　饕餮的执着，使他甘犯逆天之罪，也要回到令他遗憾的“过去”，一次两次三次去扭转未来。百媚的姻缘，不是也早在浑沌掌控之中？独属他一人，除此之外，不可能还有第二种结果，然而，饕餮的妄为，却为自己换来迥然不同的命运。

　　他几乎每隔两天就快快乐乐地上天山抓凤凰回家给百媚进补，由浑沌亲手炖煮，然后两人再一块儿将凤凰汤喂哄百媚吃个精光。

　　未来，因凶兽的执着而产生变化。

　　所以此时撞见饕餮抡起拳，敲昏神鸟凤凰，准备带回家让浑沌好好料理，月读一点也不意外。

　　饕餮迅速将肥美的凤凰往身后藏，庞大的鸟躯还是完全露馅，他仍有脸朝月读呵呵直笑，热络地打招呼，彷佛他与他多熟一般。

饕餮“唷，月读，好久没见，吃饱了没？听说，穷奇被神族给灭了？”

饕餮转移话题，一方面是怕月读要他交出到手的肥鸟，一方面是看见月读，他就忍不住想到穷奇，穷奇是凶兽中唯一一只最喜欢绕在天神月读身边转的异类。

　　他的问句，成功地让月读的眼神从那只凤凰挪向饕餮福泰甜美的脸上，他的沉默，等同于默认，饕餮大大吁叹。

饕餮“原来是真的…好可惜，我满喜欢穷奇呢，他是我认识最久最久最久的家伙了，虽然他总是凶巴巴地说我圆说我胖，还爱用手指戳我脑袋。可我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坏心不坏…为什么是穷奇？我一直以为我们几凶里面，浑沌会是最早挂掉的…”

他疑惑地看着月读，希望他替自己解惑。

　　月读无法回答，就在不久之前，他也才问过仙尊相似的问题。

韵韵“看来有人要追妻火葬场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