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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意识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帐篷外的风雪正吹进山谷猎猎呼啸，大雪的声音遮盖了周围的一切痕迹，他身边的吴邪睡得很熟，并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他分明捕捉到了那个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夹杂在墨脱风雪呼号中的，有些不规律的声音，一步一步，正在朝这边走来。

他坐起身将冲锋衣套在身上，弯着腰拉开了帐篷的拉链，悄无声息地从里面出去，有些意外地发觉先前取暖用的火堆依旧亮着，外面却空无一人。他侧耳仔细听了听，脚步声已经消失了。

然而他还是走了过去，坐在火堆旁边。

枯草和燃料混合在一起，火苗从空隙之间窜上来跃动不息，他伸手试了一下温度，视线停留在火光上半刻逐渐往下，却好像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他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刚想拨开火堆，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再次听到了那个藏在风雪里的脚步声。

在模糊不清的远处黑暗里，出现了一个隐约的人影。

张起灵的身体下意识微绷紧，手中的匕首对准了人影出现的方向，腕间蓄力，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现在这个轮廓还过于模糊，一旦再走近一点，它就不会有逃脱的机会。而在这时候，人影或许也意识到了什么，耳旁的脚步声忽然消失，它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又近了一点，它的轮廓已经被火光映出了勉强能够辨认的影子。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但盯着这个身形看了很久以后，却恍惚觉得在很久之前的记忆里，有一个人的影子和它完全重合了起来。

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遥远古拙的寺庙钟声，喇嘛们悠长的诵经随之而来，就像那时候每天清晨都会听到的一样。而他则坐在后面的庭院里，冷硬的匕首握在手中，逐渐像变成了一把凿子，他下意识想要抬起来敲击石块，却在下一刹又触碰到了一只柔软冰凉的手。

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久违地有细微的情绪涌起，他看着它的身影，一个名字就在喉中，张着唇却仿佛失声一般什么都无法说出来。而他的手里一直紧紧地抓着那一点冰凉柔软，似乎只有这样才抓住了自己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最后一点愿意去想的东西。

静静地不知道伫立了有多久，它对他轻轻抬起了手。这是它做出的第一个动作，也是最后一个。

沉默着没有回答，直到脚步声第三次响起，张起灵的目光淡淡地追随着它，跟着它远去，一直延伸到无边的黑暗里。

跃动的火光摇晃着熄灭，灰烬里唯有一个东西依旧完好地留在中间，他转回去看时却怔了一下，刚准备伸手去拿，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

他的视野里出现的是吴邪的脸，吴邪似乎微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了一句：“刚刚怎么喊你都喊不醒…收拾一下走吧，离庙也不远了，说好去那看看的。”随后他正准备起身，动作却顿了一下，目光停在张起灵旁边，语气里有些莫名的意味。

“藏海花？”

他愣了一下转头，一朵还沾着些灰烬的藏海花，正安静地在枕边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