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玖

“来，这是特制的树果汁，有助于体力恢复的——如何，味道还不错吧？”

“塔布奈！”

夜幕笼罩着山林，深沉的黑色总是令一切显得那样渺小，月光洒落在树木的枝叶上，就像清晨的露水湿润着石头上的青苔，而所有的人和宝可梦都是微生物，藏在青苔底下苟且。

游戏已经结束，最后一战霜代以三比零败给橘，橙发青年最终保住了他第一的位置。因天色已晚，主办方允许暂无离开意愿的人留在根据地休息，并提供了相当丰盛的晚餐作为“庆功宴”，庆祝游戏顺利结束，向所有坚持到最后的参与者表达由衷的感谢。晚餐终于不再是炒饭，而是合众特色的巧克力火锅，鸡蛋青椒沙拉和鱿鱼卷，三人在秋叶的房间中休整，少年精心研磨调配了树果汁，分给每一只参战的宝可梦喝。

“不愧是霜代先生，居然能打败橘的三只宝可梦，战术安排真的太出彩了，”因功夫鼬并无大碍，贝蒂也恢复了精神，她大大喇喇地坐在秋叶的床上撕咬着鱿鱼卷，“让人完全拔不下眼呢！”

银发青年垂着眼睑，笨拙地给斑斑马刷毛，头也不抬：“我是落败者，不需要赞扬。”

“宝可梦对战和战争不一样，重要的是中间过程而不是最终结果，”秋叶揉了揉霜代的头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帮青年给毛刷通上电，毛刷的齿尖开始释放出微弱的电流，斑斑马非常开心地打了个响鼻，“人和宝可梦都是在切磋中不断成长的，对战既是验证实力的标杆也是成长的垫脚石，宝可梦对战虽然有输有赢，但没有哪一方是失败的，因为哪怕再弱小的训练师也能从对战中汲取经验，更何况你又不弱。”

秋叶的话音刚落，房间的大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了，橙发青年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后：“呼、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喂寒酒！我很期待你在联盟大赛上的表现，今年夏天让我们在最终的冠军战上再一决雌雄吧！”

橘浑厚的声音响亮到让人感觉五脏六腑都在为之震动，听力敏锐的差不多娃娃捂着自己的耳朵，看着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橙发青年，一脸嫌弃地躲到了秋叶的身后。

“联盟大赛？”相比之下霜代的声音简直如山涧的流水般令人无比舒适，银发青年面无表情地回应，“不感兴趣。”

“欸？！！！！开玩笑的吧？？？？”橘的声音大到房顶都要被他掀飞了，他大步向前一把拽住了霜代的衣领，使劲地摇晃起来，“开玩笑的吧开玩笑的吧？你这么厉害居然不去参加联盟大赛？这是联盟的损失，这是合众的损失啊！！！难道对你而言还有更具吸引力的东西吗？？？没有吧没有吧，现在开始收集徽章还来得及，你一定要来参加联盟大赛啊！！！”

霜代感觉自己脑浆都快被这个聒噪的家伙给摇匀了，要不是秋叶按住了他的胳膊，霜代早就把这个青年给丢出去了，他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将对方抓着自己的手挪开：“不感兴趣。”

“…真的吗？”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霜代面前跪了下来，眼见着他的鼻涕就要落在自己的腿上了，霜代强忍着不把恶心写在脸上，向后挪了挪身子，忽然他感觉到一丝异样，一个粉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橙发青年的身后，而无知的橘此时还抱着他的腿，努力地吸着鼻涕，“怎么会这样，不行，我一定要说服你……嗷！！！！”

橘的话还没说完，出现在他身后的樱一个龙爪手拧着他的耳朵把他从青年的身上扯了下来，坐在梦梦蚀背上的粉发少女面目狰狞，她让梦梦蚀用念力将橘举在半空中强制其与自己对视，翘起了二郎腿：“ta、chi、ba、na（橘的日语发音），能不能请你稍微解释一下？我是不是碍着你什么事了，宁可独自行动也不愿与我组队，这么多天了一直都躲着我，说，你是觉得我太弱了总拖你后腿，还是觉得跟我一起妨碍到你和你的那些女粉丝们幽会了？”

在樱的质问声中，连宝可梦们都忘记了休息，凑在一起和训练师们一起看戏。镜从门口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被粉发少女吊在半空中的橘时，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双手合十为青年默哀了片刻，悄无声息地绕过他们，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到秋叶的身边。

“我…我哪敢呀，”橘的气场完全被压制住了，声音小了很多，他赔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别扭地偏过头去，“这不是你因为春夜和浮世才来这里的吗，我是不想打扰你才拒绝一起走的。”

“哈？”樱挑了挑眉毛，“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喜欢他们两个才答应和我回合众修行的吗…”橘支吾了半天，忽然声音又大了起来，“既然你喜欢他们就去找他们啊！一直赖着我算什么事嘛！！！”

“我喜欢他们怎么你了？？？”樱给了橙发青年一个爆栗，“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你说啊！”

生气的女人真的好可怕！秋叶被樱的表情吓得不清，女人都是这么多变的吗？？？之前他一直都以为樱是那种无论何时都笑盈盈的文静女孩的！

橘也开始生起气来：“所以说你喜欢他们，就去和他们一起啊！有问题的人明明是你才对吧！”

“都说了，我喜欢的是他们的CP！女孩子同时喜欢两个帅哥想看他们贴贴有什么错？”樱使劲用食指戳着橘的鼻子，“再说了，你不也是房间里挂满了小菊儿的写真海报？还有等身抱枕呢！”

“男人喜欢脸好身材好的女人有什么错？得不到我看看都不行吗？”被樱当众揭露了小秘密，橘的脖子都红了，“还有你在我身边也不怎么理我啊，天天就知道搬着你那个小本子画画，画谁都不画我！！！”

“我画你做什么？瞧你发型和个变异千针鱼似的，从小到大看了十几年早就腻了，害得我做梦都能梦见橙色的千针鱼，我画你做什么？催吐吗？”

“好啊！我就知道你腻了我了，那我走还不行吗！”

“不行！是我身材不行还是脸辣到你眼睛了，天天抱着小菊儿的抱枕睡觉做梦还淫荡地笑着流口水？你晚上做梦又是在嘀咕哪个小姑娘的名字？”

“关你什么事？我现在看到粉不拉几的东西就恶心！”

“呸！！！橙色千针鱼！！！！”

两个飘在半空中的人吵得激烈，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别人的房间里。秋叶听了一会儿决定不再管他们，他悄悄溜出去找春夜，回来时提了一大兜的零食，却发现樱和橘还在吵，索性拆开了一盒爆米花，霜代和贝蒂很自觉地吃了起来，金发少年抓了一把递给身边像是快要入定了的镜：“他们两个…一直都这样吗？”

镜点了点头：“从我认识他们起就是这样了。”

“橘和樱是青梅竹马，据说是从小扯头发长大的，见面不吵架反倒很稀奇。”

“这样的吗…”秋叶笑着感慨，“感情真好啊，到现在还没厌倦拌嘴呢。”

正在吵架中的两人忽然停住了，他们好像听到了秋叶的话，耳根红的滴血。

和服少年一脸平静地咀嚼着爆米花，脸颊鼓鼓的像极了进食中的电飞鼠：“他们两个并没有在交往哦。”

“诶？”

“不过，一直做电灯泡我也很辛苦呢，不仅每天从早到晚都要发光发热，身为单身狗还要时不时地做一下情感顾问，好麻烦，如果不是一个人在合众太寂寞了，我早就跑路了。”

气氛忽然冷了下来，没有人讲话，只有霜代嘎吱嘎吱吃爆米花的声音，贝蒂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起身拽了拽橘的衣角：“那个，橘先生，这次游戏优胜的奖励，是不是有一个很精致的八音盒？”

“啊，”闻言橘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木制的精致小盒子，“有的，这其实也是最后一件关键物品，被当做优胜的奖励一起交给我了。”

看到盒子的瞬间，贝蒂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可以！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橙发青年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樱让梦梦蚀撤掉念力把橘放了下来，他把八音盒交到了贝蒂的手里，“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记得规则手册上没提这个，只是说了奖金。”

“这场游戏，是我父亲策划的，”少女轻轻地摇动八音盒手柄，听着熟悉的音色，露出有些难过又有些欣慰的笑容，“这个八音盒是他答应送给我的礼物，可惜我没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拿到。”

“这样啊……”橘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自己好像戳到别人的痛处了，便不再说话。

秋叶也注意到贝蒂有些不太对劲，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们都是来参加合众联盟大会的吗？”

“他们两个是，我是来找人的。”镜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他端起摆在自己面前的树果汁，抿了一口，淡淡地说，“我想要加入国际赏金猎人组织Nostenfer，参加猎人选拔需要前辈的推荐信，卡吉镇有位S级的赏金猎人前辈被派来完成任务，我想找他碰碰运气。”

“赏金猎人？”秋叶想到了电影中肆意捕杀宝可梦的坏蛋，“虽然有些失礼但是…那些家伙不是坏人吗？”

“一般人都会这么觉得吧，但那是偏见，当然，大多数无组织的赏金猎人也确实是这样的，但Nostenfer不一样，他们是未被明面上认可但受到暗中袒护的，虽然有通缉令，被抓了也不会判刑，最多吃几天牢饭，因为他们不仅效忠于金钱，也效忠于正义，为了正义可以不择手段，有些警方不好处理的案件都会交给他们处理。”

“我要找的那位前辈，是预防犯罪组的，通过蛛丝马迹找到潜在的犯罪者，把即将发生的悲剧扼杀在摇篮里，听起来是不是很酷？”

和服少年突然变得滔滔不绝了起来，橘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显然这些话他已经不止听镜说了多少遍了：“因为‘吹寄市纵火案’来的，对吧？”

啪嗒，贝蒂手中的八音盒掉在了桌子上，少女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纵…火案？警方不是说那是一场意外吗？”

“合众的警方的确是这样对外宣称的，因为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能证明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但是，我听前辈的家属说，他们其实在现场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文件，嗅到了异样的味道，但又不好以此展开调查，就联系了Nostenfer的预防犯罪组。”镜这样说着，见贝蒂瞳孔震动得厉害，关怀道，“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贝蒂紧攥着拳头，许久才终于平复下情绪，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那场大火的遇难者有两个，化名为‘三文鱼’的研究员，是我的父亲，马修·加西亚…是我的弟弟。”

所有人都没在接话，因为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故作轻松的女孩。霜代从秋叶的零食袋里拿了块夹心海苔递给她，少女摇了摇头，再次拾起了那个八音盒：“你说的那位前辈，他人在哪？我这里有些情报，或许会对他有帮助，作为交换，我想知道他知道的事情。”

镜咽了下口水，微微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知道…此前我去吹寄市找过，他不在那里，不过，我可以提供你一些他的信息。”

和服少年从衣襟中抽出了一份折叠成小方块的通缉令，小心展开：“神乐 赞言，这里是他的照片。”

通缉令上的青年的确不像那种凶恶狡诈之人，虽然他的眼睛是血一样的猩红色，一头白发向后梳起，但让人莫名觉得很有亲和力，而他最显著的特征无疑是右耳侧翘着的那根呆毛，不知为何末梢卷成了心型的样子。

“有个一直和他搭档的赏金猎人，不出意外也跟着到这里来了，他的特征更明显一些，名字是兹利亚，这是他的照片，”镜又拿出了另一份通缉令，照片上的青年戴着兜帽，看起来好像还是留着长头发，受到阴影遮挡完全看不清脸，“个子很高…唔，比寒酒先生还要高至少一头吧。”

比霜代还高那么多？秋叶有些震惊地看了眼霜代，那家伙是巨人族吗？

“而且，他的宝可梦也很特别，是五只胖丁和一只胖可丁——神乐先生的话，经常带在身边的是奇鲁莉安和超能妙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