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话 依然如昨

林惊鸟飞。

自林深处走出两个人来。

"该死的！"

"他一笛子就给召走了，为了狩猎第一如此不择手段，这魏无羡果然是心狠手辣。"

"对，冷酷无情！"

"……"

这世上不仅无情无义的人棋布星罗，"多情"的人却也不少，总以为谁都要给自己三分面子。

这话恰巧被路过的江澄和小金凌听到了，心中同时在想。

不为别的，只是奇怪得紧。

"他好端端的，不图名不为利的，突然召那么多走尸干嘛？搓麻将也用不着这么多……鬼啊？"

说实话，他俩根本没把魏无羡往正道上想，当然，"魔道祖师"赫赫威名，也犯不着走什么所谓的"正道"。

他有独属于自己的道。

话说回来，魏无羡用了十八般武艺，才将蓝忘机勉勉强强地留了下来。但只留下他却不够——捎带上避尘也不行，那"爷爷"实在太粗大了。

"老当益壮"啊！！！

魏无羡抚膺长叹，自愧不如，在原地至少打了八百个圈子才侥幸灵光乍现，猛然一拍大腿道："有了！"

这"有了"二字，便是后来许多是是非非的来源。

当然细说却也简单，无非是一群技不如人之徒，吃不到葡萄却痛骂藤枝太高，箭未中靶心只怨忿红心太小……

自己得不到的，便霸道地不许任何人得到。

不肯争高，偏不愿垫尾。

只对技高者忿忿然，技低者施施然，自己庸庸碌碌，还以为这就是"平凡"，"知足常乐"。

倘若他们不妄想掌控旁人的人生，对其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或许也不必对其口诛笔伐。魏无羡少年时便是这么想的，后来发觉哪儿会有那么容易，"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他也曾试过用实力辩解、证明……最后豁然开朗，装睡的人又何必想着叫醒他？

或许，对旁人评头论足之后的寡淡趣味，便是他们仅有的人生乐趣了吧？

江澄和金凌也没有在意那些话的原因，就在于此，虽然他们舅甥俩还是会沉不住气，同一些闲言碎语"掰扯掰扯"，但对于魏无羡……

"他都不在乎，我替他在乎什么？！"

江澄每次都这么讲，等到他终于见到"走尸阶梯"的稀奇景观后，不自觉怒上心来。

"他……还真是活该。"

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心性依旧如婴孩般烂漫无邪，这可真令人羡慕啊！

"魏无羡……"

回应他的，是夏日中难得一见的习习凉风，是阔别了十几年的爽朗笑声。

"又是我赢啦！！！"

"哈哈哈哈哈……"

人手不够，走尸来凑。

江澄在看到那条巨粗巨大的量人蛇时，已经猜出来他又在瞎搞什么了。

用走尸搭梯增高的本事，放眼整个修真界，怕也只有夷陵老祖可以做到了。

江澄低首笑了一声，同金凌道："回去吧。"

小金凌闻言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解似的，"你忽然大老远地折过来，不就是听了那些话，怕他意气用事……哎呦！"

小金凌头上挨了一个爆栗，怔了半晌，气急大叫，"你凭什么打我？我又没说错……"

江澄瞪大了眼，巴掌扬起，眼看就要甩下来。"再说……再说我打断你的腿！"

"那你打啊！你每次都只这样讲。"

"你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你别跑！给我回来！"

……

须臾静默，一片叶子悠悠飘于天地间。

魏无羡从树影里走了出来，望着叶子指点的方向，唉声叹气。

蓝忘机与他并肩，淡淡道："不去说几句话？"

魏无羡侧头看向他，一笑，日光投在贝齿上，一片灿然。

"走啦！"

"你怎么比我还舍不得？"

阳光偏西时，地上的影子纤细如梦，魏无羡在一板车上卧着，牛蹄细碎，蓝忘机跟在后面走。

不必回头去寻。

这是与江澄相反的方向。

他们都有很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