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二 终须一别

一夜抵足而眠，沉香自问与杨戬已经亲密无间，则于他二人之间还有何事不能坦然，遂直接开口问道，“舅舅，如今这般事态，三圣母拘于何处甚至是否被拘，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所以舅舅能否将释放母亲的口诀告诉我，让我送她去积雷山？”

“这…你再容我想想。”杨戬面露难色。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做是能做，但到底有几番牵扯。

“绝不出积雷山，我亦不会让母亲露面于人前，定不教舅舅难做。”沉香再三保证，希望能劝得了对方放了自己母亲，也好早日一家团聚，母亲也能少遭些罪。

杨戬知道沉香自有分寸，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定然守得住积雷山，于此同时，他又担心自己若不许，沉香再自作主张干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两厢权衡下，只得把口诀给了他。

“这次你回积雷山，便留在那里吧，别再回这处了，我也要走了。正好最近还有些时间让你把山上的事务跟檀香交接一下，在下一战开始之前，务必要在你该站的位置上立住脚，知道了吗？”

“我明白。”沉香无奈应声，本来挺正常的一件事被他舅舅一说，给弄得像是要派他去积雷山夺权一样。

“既然舅舅也要走，那我先送送你吧。”他一会儿还要去华山里看望母亲并带人出来，所以得多留上一阵。他估计杨戬不方便跟他一起去见她，应该是想要先走一步的，因此才提出要送上一送。

“也好。”杨戬失笑。

他们是神仙，缩地成寸，一瞬千里，上入九霄，下探黄泉，也不过都只是一个念头的事，还谈什么送不送的。已经三年多了，沉香竟然还没改过来这些独属于凡人的习惯。

但杨戬爱极了这些习惯，不忍看着它们被逐渐磨灭，最后消失在天界永恒的时间里。

缱绻离愁，挥手相送，俗世的烟火气息中带着令人眷恋的情谊，这是神仙们偷偷垂涎着的，但却早已失去了的东西。

正是带着这些习惯的凡人，引诱着九天之上的神仙堕入凡尘。

三妹，曾经你说我不懂，我现在懂了，我原谅你，也请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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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战事胶着的缘故，原本驻守华山的梅山兄弟早已被杨戬调走，现下里只有寥寥几个草头还在站岗。他们看见沉香来了，跟看见杨戬来了也没什么两样，自动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不见天日的囚禁生活，使杨婵原本明丽张扬的美，染上了几分颓靡的柔和。当她看见沉香进来时，面上便重新出现了些许光彩，“沉香…”

沉香肃正行礼，“娘亲，儿子来看您了。”直起身来的时候，他便默念了一遍杨戬给他的口诀。

然而水牢仍然光柱耸立，毫无动静。

怎么会这样！沉香强行忍下剧震的心神，面不改色地回答了杨婵关于刘彦昌和檀香过得如何之类的问题，心里却飞快地盘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