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九 病来如山倒

杨戬找去了华山。到了华山之下，又不知道从何找起，在三妹的小屋下立了片刻，便打算到县中去寻他的白老弟，杨戬暗忖，如果沉香现在真的落户在华山的话，白无侵会知道的，他说过，身为县令，当知一县，户籍他都记得。

今日是冬节，郑县之内也是热闹非凡，家家欢庆，歌舞升平。杨戬一路寻至县府，隐身进去找人。结果却在内堂（三堂）发现，那人正病卧在床，床畔坐着个老大夫正在给他诊脉，旁边侍立着一个年轻典史，面色沉重，想来也是心急如焚。

杨戬看着沉香竟有几分不省人事的样子，心中大痛，这少年素来意气风发，器宇轩昂，如今却脆弱如斯。实在惦念不已，于是杨戬又折回县府大门口，现了身形，待要上前敲门，却被守门衙役拦住：“今日冬节，衙门不理事，明日再来吧！”

杨戬答道：“我是此处县令的好友，正因今日冬节，特来拜访。”但这衙役态度强硬，说什么也不让进，杨戬不欲与他纠缠，正要施些手段时，衙门口又迎来一波人。

为首的是个长者，身后跟着两个衙役，两人正抬着一张棕红色涂漆的长案。守门衙役见这长者，便躬身一礼，叫声大人，又为他开了门。

杨戬上前，和那长者搭话，说明自己是县令好友，特来拜访。那长者慈眉善目，人也随和，没什么架子，见杨戬气度不凡，又听杨戬如此说，便有些为难却仍客气地劝道：“这位公子，您先请回吧，不瞒你说，老朽正是县中主簿，府中这两日正是多事之秋，我家大人又病了，现下怕是无法见你。”

“既然病了，那我更应该去探望，不知主簿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这…现下老朽无法通报，你口口声声说是白大人的好友，可有凭证？”

杨戬一时愣住，陡然省起一物，便取出来拿给那个主簿看。主簿见竟是他家大人随身带着的墨玉流苏坠子，当下不再怀疑，引了杨戬一同入府，歉意道：“衙府里刚历一劫，大伙都似惊弓之鸟，一时之间谨小慎微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不敢有所疏漏。方才怠慢之处，请多见谅。”杨戬连称不敢。

路过客堂（二堂）时，杨戬见院子里堆满了书架和文书，不少文吏正在整理入架，忙得不亦乐乎，期间还有人进进出出，将客堂里的书册搬过来，交给他们归类。

客堂里更是忙惨了，在县丞的主持下，一众官员都正在奋笔疾书。因这客堂本是会客之所，并无办公案几，于是众人，有展纸于茶几之上的，有铺在椅子上的，有挂于墙上的，甚至很多都伏在地上，一时千姿百态，挤得杨戬几乎无处下脚。

主簿见怪不怪，领着杨戬和抬着长案的衙役，从东侧绕路去了内堂。

杨戬大感不解，但他一个外人，不便过问，就暂时压下心中疑惑，随主簿进了内堂。主簿命人用新长案将旧案台替下，摆好后，示意杨戬自便，就带着人搬上旧案台出去了。

杨戬一见那旧案台的伤处，就知道那是被人砸穿的。惊奇之余，遂绕过屏风进了内室中沉香的卧房。

守在沉香身边的年轻典史见了来人陌生，便要询问。杨戬难免又低声解释了一番。典史以前就觉得他家大人不接地气，如今见了这人，便觉得他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听闻这两人是挚交好友，心中便也信了几分。

沉香这重病来得蹊跷，况且，书中云：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冬节的时候，士农工商都要放假休息，怎么这县衙如此例外，竟忙得热火朝天？杨戬终于没忍住，顾不得许多，不由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