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赫兹的鲸

　　他看着她清秀的脸庞，摸着鲸鱼光滑的头说：“雾姿，你看它越来越调皮了。”雾姿微微一笑也摸摸它的头说：“其实它也孤独啊，这么大的海域就它一头鲸。”他把毛巾取下来边擦手边说：“是我们把着片海圈起来的，就算它回到海里依然是孤独的，没有同类听得见它在呼唤些什么。”雾姿立起身说：“在我们的认知里我们是对的，但是它呢？亲爱的，或许我们应该放了它！”大离看了一眼甩尾远去的它又看了一眼雾姿，快步走出那块区域，雾姿在后面小跑的追问他，他也不答紧闭着嘴一句话也没说。

回家。雾姿在厨房做饭，大离窝在沙发上看体育频道的棒球比赛，声音很大。雾姿走过去问他：“能把声音减一点吗？”他望着她眨眨眼，良久才拿起遥控器吝啬的减下两格，雾姿看着他然后生气离开。

大离躺在床上看手机，雾姿深呼一口气勉强的笑着说：“大离，我们明早再去看看零零好不好？”大离关掉他那一边的灯闭着眼睛躺下说：“看它做什么，又不会丢！”雾姿也关灯，散下头发躺着说：“今天的话是我说错了，抱歉！”大离转过来抱着雾姿说：“我不为这个！”雾姿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说：“那为什么？”大离亲吻着雾姿，从嘴吻到耳朵然后轻声的说：“为着我的欲望！”雾姿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把手勾在大离的脖子上回应着他炙热汹涌的吻。

　他们划着小船在那片海里叫零零，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头鲸在船边游圈，雾姿给它喂它最爱吃的食物，它欢喜的用尾巴拍打水面弄了他们一身的水，雾姿用手遮挡水花。当她放下手，零零已经不见了，雾姿好奇的拉着大离的手说：“它还会给我们躲猫猫了！”那曾想零零一个翻身，船翻了，大离和雾姿掉到了海里，他们过了好久才从新爬上船，大离嘟骂着：“这个畜生，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雾姿止住他说：“它还意识不到自己这样的，算了吧！”雾姿想说放它走，可是她想起那天吵架的情景又止住，回了家。

夜里大离惊醒过来，他对雾姿说：“我梦见妈了，她在海里让我救她。”雾姿倒给他一杯水，擦着汗说：“没事的，只是白天掉到水里你被吓着了吧！”大离咽下水说：“或许是吧！不过我觉得零零最近不大对劲，以前它从不会如此。”雾姿闭着眼睛说：“别想太多啦！”大离看了一眼雾姿关了灯。

　一个月后。海区局的人告诉大离说今年的海域费涨价了，问是否要续交？已经很久没有工作的大离说过几天给答案。回家告诉了雾姿，雾姿过了很久说：“大离，我觉得算了吧！我们已经无法承受着昂贵的费用了。”大离惊讶的说：“那零零怎么办？”雾姿用力的眨眼说：“放了它！”大离突然大声的说：“那是我妈用命换回来的，那年吹海风我妈不救自己就救了这么头鲸，你说不养就不养吗？”雾姿摸着脸说：“我知道，可是你想过吗？它回海里或许能生活的更好，再说妈救它是因为爱它，那是她的职业，你呢？你这是在禁锢它，不是爱！”大离猛的站起来贴着雾姿俯视着她说：“我妈在太平洋那些年里从没照顾过我，都研究这个被群体所抛弃的臭鱼了，我禁锢它又怎样？它该把我妈给它的陪伴还给我！”雾姿生气的把大离推倒在沙发上大声的说：“你怎么这么幼稚？它能给你什么？你不过是在这么多年里把你童年的孤苦变形的加给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鱼而已，你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一年多了你从来都不上班，是我在养你啊，你搞搞清楚，原以为你会改变，结果呢？”大离听完生气的把雾姿拖到浴室按在浴缸里拼命的撕扯雾姿的衣服，雾姿挣扎着，发疯般的大叫，邻居来敲门，说吵醒了孩子。大离收了手把门反锁起来，他对着门踢了一脚说：“你自己冷静一下吧！”雾姿瘫坐在浴室里骂了许久之后从浴缸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看着镜子里一丝不挂，哭花了妆的自己，身上心上都满是伤痕，她闭着眼，眼底满是失望。

那夜，雾姿划着小船跑到防鲨网边剪开了网，呼唤着零零，零零来到她身边，她把手伸进冰凉的水里摸着它说：“从此以后你就不再叫零零了，你是52赫兹的鲸，你会孤独，但是我相信你情愿自由！”她看着它游向了很宽广的那片海域，乘着月光鳍在海上划出一条漂亮的曲线。她把船拴在木桥桩上，在船里摇摇晃晃的睡着了。

在太阳接近海面的时候她驾着车离开了。

一瞬间大离的世界什么都没了，他魂不守舍的独坐在木桥上，绝望的看着那片波澜不惊的海面发呆。

雾姿离开后的两个月，他的生活变得糟糕不堪，泡吧，抽烟，外卖，睡眠成为他生活的全部。

　冬天来临时他蜷缩在沙发上，他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他害怕出门，他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嫌弃他；他跳进那片海域却被新租海来养鱼的人救起，他哆嗦的回到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掩面哭泣。

雾姿去看他，他看见雾姿后抱住她说：“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看我啊，你看我。”雾姿哄他入睡然后收拾好房间煮了粥给他喝。朋友打电话询问大离的情况，雾姿站在窗边摇摇头说：“情况不大好，他已经有了自杀倾向。”雾姿从抽屉里找到了大离写好的遗书：

我将会一无所有，我生活很痛苦，不要和我说话，不要看我。我就是那头52赫兹的鲸，身在人群却又离人群很远，没有人能够理解抑郁的难过，痛苦，痛苦。

雾姿读完把它折起来放进了兜里，看着似乎安详睡觉的大离出了门。

雾姿买菜回家后看见警察把小区门口堵的水泄不通，她立马走上去看见地上一摊血迹，她吓的大叫，结果警察拉起一位年迈的老婆婆说：“是他吗？”老婆婆不忍去看的说：“是他进了我屋子，我叫人时他从窗上跌下来了！他怀里那镯子也是我的！”雾姿松了了口气走到了楼上，打开门时一大股煤气味，她发现厨房门打不开，床上的人也不见了，她就拼命的踢着门，就像曾经大离把她关进浴室一样大的力气。当邻居把门打开时看见大离背靠着窗户双手摊在地上眼圈和嘴唇发紫，已经没有了呼吸。雾姿大声的哭起来，不顾旁人劝阻，邻居只得关上煤气打开窗户叫来救护车。

雾姿抱着被火化的大离走到海边的木桥上一把一把的撒着骨灰，撒完以后扑通跳下水里，许久她从一个岸边走上来拧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在石头上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她在心里想着:“去找零零吧！大离，我也没有理由留住你，你也是自由的，即使你会成为那个谁也不懂的你，不过是孤独一点，但是活成你喜欢的样子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