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三班教室看过去一片漆黑，不知道的还以为晚自习已经下课了。
“他们又在干什么？”贺朝走在后面，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谢俞靠在门口，眯着眼睛勉强能看到班里的景象。
万达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惊喜地喊：“太巧了，我们正要开始，一起啊？”
顾湫看到班里黑漆漆一片就想溜，但被贺朝发现拉了回去。
“今天不讲故事，”万达说，“我们玩笔仙。疯狗刚走，很安全。”
“朝哥，坐这儿，特意给你留了位置。”贺朝平时比较活跃，万达搞什么活动都不忘叫上他，“……很刺激的。”
贺朝心说刺激个屎啊，一天天的不好好学习，尽瞎搞。
万达说完，觉得留谢俞和顾湫在旁边干站着也不是很合适，又问：“俞哥湫哥来吗？”
“来，”既然躲不过，多拉一个人下水是一个，贺朝替他们回答，“他来。”
顾湫心说我谢谢你，然后礼貌问候了一下祖宗十八代。
玩的一共有五个人。
其他人站在边上看着。
许晴晴这个女汉子特别猛，一拍大腿就说自己要当“主提问”：“我来问！”
她说完就握上铅笔。
万达覆上许晴晴的手，没有异议：“好，你问。”
贺朝本来不想动弹，但是万达死死盯着他看，显然是不太敢碰谢俞或者顾湫的手，让贺朝赶紧把手搭上来。
谢俞这个人太有距离感。
也不是说他做了什么事，哪怕只是安安静静趴在那睡觉，都能让人对他敬而远之。班里也就贺朝敢跟他说说笑笑，而且还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但是实话说，万达还是比较怕顾湫，他既不想谢俞那样有着太强的距离感，也不像贺朝那样披着校霸的壳子和班里人打成一片，在这不到一个月的相处里，顾湫一直带给大家的潜意识都是平易近人的，似乎谁都能和他搭上话，调笑个一两句只不过细想想，大多数时候顾湫都在班级里扮演一个带有好相处假象的背景板，有着莫名明显的存在感，再加上那副人畜无害的脸，无端的会让人错生“他很好说话”的错觉。
谢俞是最后一个。
他把手放到顾湫手上，他的体温比常人低些，覆上顾湫手背时，那股凉意像是侵入顾湫手中使他抖了抖，顾湫下意识抓紧了下面贺朝的手。
谢俞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只是不动声色的抓紧了顾湫的手，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与上次贺朝主动抓顾湫手不同，这次贺朝能明显感觉到手上的温暖，少年手上因画画而留下来的薄茧磨的他手背发痒，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尖。
贺朝觉得自己病了，思绪翻涌不停，往日运作正常的大脑此时此刻像一团浆糊。
“闭眼闭眼，先把眼睛闭上，”万达说，“别睁眼，不然它来的时候魂会被勾走。”
“闭上眼怎么看它圈的是什么啊？”
“……这个攻略上就是这样写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行，闭闭闭，等来了再睁。”
顾湫不信这个，他毫不忌惮的睁开眼睛往旁边望了望，正巧对上谢俞也并未闭上的双眸，顾湫被谢俞直勾勾盯得有那么一些的慌乱，他比了个口型：闭眼，谢俞眨眨眼，听话的闭上了眼睛，顾湫连忙转过头看向众人握在一起的手，余光不经意间瞥见贺朝。
这人嘴里说着不怕不怕谁怕谁是狗，眼睛比谁闭得都紧。
隔了没多久，贺朝忍不住问：“好了没啊。”
许晴晴还在念口诀：“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别打断我，来得哪有那么快。”
顾湫不得不承认，这两人长得都很好看，就像是老天爷的恩赐一样，给他们了一副好皮囊。
教室里虽然黑，但是万达开了手电筒，照得桌面上那张纸发光，连带着周遭景物也亮了几度。
他们的半张脸夜色里，另外半张脸被白光轻描淡写地勾了个边。
顾湫感叹一瞬，观察起了贺朝耳朵上的耳洞。
贺朝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实在是闭不住了。万达甚至还放了诡异又缥缈的bgm配乐，许晴晴也是，口诀不能好好念，非得念得像被鬼附身一样。
他觉得再闭下去，妖魔鬼怪都可以在他周围开个狂欢派对。
然后他缓缓睁开眼，冷不防对上了顾湫的眼睛。
两人莫名对视：“……”
许晴晴总算是把口诀念完了，在问问题之前，她再一次叮嘱：“别睁眼啊，会勾魂的。”
顾湫眨巴眨巴眼睛，最终还是合上了眼，末了用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在贺朝背上拍了拍，让对方安心。
许晴晴虽然平时大大咧咧，问问题的时候还是暴露出了她小女生的本质，犹豫半天，还试图想让大家都遮住耳朵，最后才问出来一句：“他……喜欢我吗？”
“谁啊，”万达第一个跳出来，“说名字，到底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是哪坨牛粪勾引了咱三班一枝花？”
许晴晴：“你烦不烦，关你屁事啊。”
万达：“不可能，全年级任何风吹草动，不可能逃得过我的双眼。”
许晴晴：“……你省省吧。”
最后笔尖落在了“否”字上。
贺朝心里发慌：“这玩意儿真的会动啊？”
“嘘，别这样说，对笔仙不尊敬。”万达说。
贺朝：“不尊敬会怎么样？”
万达还没有组织好措辞，就听谢俞简洁明了地说：“晚上会来找你。”
“……”
贺朝没什么要问的，万达又说请来了不问对笔仙不尊敬，贺朝想了半天，最后问出一句：“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帅的人吗？”
许晴晴：“不要脸。”
万达：“臭不要脸。”
谢俞：“呵。”
顾湫：“啧啧啧。”
“湫哥，到你了。”万达说。
顾湫将视线落在纸上，他垂着眼，长翘的睫毛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投射出一片阴影，遮住他眼中的思绪。
就在顾湫沉默到万达忍不住要催的时候，他说话了：“他……还好吗？”
笔在纸上动了又动，最后落在了“否”上。
答案出来后，他们可以明显感觉到顾湫情绪的不对劲。
万达压抑着他蠢蠢欲动的八卦心，继续组织着游戏：“大佬，到你了。”万达对谢俞眨眨眼睛
谢俞说：“我也没什么要问的。”
贺朝：“不行，不尊敬。”
谢俞：“……”
回宿舍的路上，万达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顾湫沉默片刻，摇摇头：“只是个见不到的人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
顾湫把自己锁在宿舍里，桌子上一罐罐撕掉标签的药在冷白的灯光下镀上了一层光，顾湫坐在桌前，愣愣的盯着它，忽的又站起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的人长得和他有七八分像。
“所以，你在怨我对吗？”他轻轻触碰着照片上的人。
“对不起……”
*
宿舍楼早就熄灯了，他清楚的听到隔壁宿舍开门关门的声响，心说贺朝估计是因为今天晚上的游戏被吓得睡不着，然后去找谢俞寻温暖去了，双方看起来对峙了挺长时间，约莫过了一分钟，对面寝室的门才打开。
本以为这样就消停了，没成想还没过多长时间自己寝室的门就被敲响。
“……”顾湫打开门，和门外的两人大眼瞪小眼，“进？”
得到指令，贺朝冲进宿舍，还带了一盏充电款的小台灯，仔细一看手里还拿了本练习册。
顾湫关上门，看着贺朝毫不客气的霸占了自己的床铺，他眼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你们这是要干嘛？”
谢俞拿起手里的练习册，说：“找你学习。”
谢老大，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顾湫点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行吧，写啥？”
贺朝圈了一道选择题，颇有后宫选妃的架势：“它吧。”
谢俞和顾湫没意见，倒是贺朝盯那道题盯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俞想起这人在英语课上的表现：“放弃，下一题？”
贺朝完全听不出这句话里带着嘲讽，欣然同意：“我觉得可以，那我们往下看看。”
顾湫：“……”
贺朝放弃的速度相当快，他们压根没动笔，不知不觉试卷就翻页了。
“做阅读题吧，”贺朝说，“这个好做，相信我，只要有点语感是可以猜出来的。”
贺朝说这话的时候那股自信，几乎都要冲出来，糊在二人脸上。
“你有语感？”顾湫质疑道。
贺朝说：“我有。三短一长选最长，这种语感。”
最后贺朝自己也觉得这样做题太敷衍——当然也可能是担心试卷太快刷完，他又只能抱着民间驱鬼大全度过漫漫长夜，于是提议好好做题。
“感受一下出题人的用意，”贺朝打开百度翻译，一个词一个词手动翻，“先了解意思。”
两个人分工，各自翻译一段。
那些英文单词谢俞倒着看都认识，现在还得装样子。他开始反思到底是身边这个人宛若智障，还是自己的伪装不够到位。
顾湫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他当初为什么脑子一抽同意了这个提议。
难道这他妈才是差生的世界？
谢俞扭头看了眼坐在床上，时不时咬咬笔帽没个正形的贺朝。
“这个人，给他的来自美国的朋友写信讲中国的文化和特色，”贺朝翻译说，“长城，中国的标志性建筑，这个……要他看长城，来中国的话。”
“……”
贺朝照着翻译说都能说得逻辑不清。
顾湫坐在中间，看着贺朝和谢俞在那里“努力”，思绪不禁有些飘忽。
他突然想起来家楼下的那树海棠花，每年春天都开的那么茂盛，从枝头上折下一朵，虽然没什么味道，放在手里把玩着也还算有趣。
花期快到的时候，顾漻最喜欢站在树底下，风一吹，树上的花就一股脑的全落下来了。
顾湫有些喘不上气，但他又想起洗澡前吃了药，就把这归结到室内空气不流通上。
“所以这题肯定是选b！”
贺朝自信满满地勾选好答案，那个圈圈得跟坨屎一样，他勾完又曲起一根手指弹了弹顾湫的额头：“喂，你想什么呢。”
顾湫回神，低头看到那个圈。
贺朝这个人查了将近半小时百度翻译……还能选错。
佩服，属实是佩服。
本章完
湫漻取清静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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