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吴世勋站在门口,看着小满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窗边,只能看得到她单薄的背影。
这场雪小满想了很久,天越冷,她越高兴,满心满意盼着。
不想,是以这种方式。
正欲往里走,身边有护士进去,却见小满温温吞吞回头,像只小乌龟,瞳仁干净得恍若稚子,不掺一丝杂质。
护士与她说话,她也是神色迷茫,不愿理会,又回头去看雪。
安酥她醒来有一会儿了,身上伤还好,不是很重,可是神智…神智不清楚,谁也不记得,谁也不说话。医生说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也不知道多久才会好。
闻言,吴世勋垂眸,盯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忽然想起小满醒来时,软乎乎,咿呀学语似的喊他名字。
——勋勋。
勋勋。
尽管那时她记忆全无,却依旧对这世界有认知。
而现在,她没有了。
她像初初来到这世上的婴儿,没有母亲的怀抱,无助惶惶。
良久,吴世勋才开口,道:
吴世勋这样也很好。
那也很好,她不会再受伤了,不记得遭受过的苦难。
……也不记得勋勋。
他的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陆慵身形微晃,却转身往回走。
安酥吴医生,你不去……看看小满吗?
吴世勋听后,步伐微顿,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他又回到了以前一样,一直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着。
吴世勋不用了。
吴世勋我怕她…认不得我。
声音很轻,飘散在风雪里,什么也寻觅不到,什么也不怕,只怕她认不得他了,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
安酥走进病房,轻拍小满的肩膀,她受惊地抖了一下,往边上躲,抱紧双膝。
她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刺猬,竭力生出尖锐的刺护着自己软软的肚皮,才能保护自己,谁也不让碰。
安酥小满没事了…没事了。
安酥难以压下鼻酸,伸手想抱抱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可又怕会吓到她,于是收回手,与她一起看窗外。
谁也料想不到有此变故,人常说这世界虽然艰难,但仍有希望,可对于这两人来说,希望又在哪里呢?老天有眼,就这么不公吗。
安酥不知道。
*
深夜,少女用被子裹住自己,睡得很香。
病房的门轻轻被男人推开,再阖上。
吴世勋坐在床边,眉眼在黑暗里有些模糊,看不出悲喜。
吴世勋阿侬。
他手指抚过少女脸上的伤,不敢用力,轻轻触碰,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吴世勋你能不能…能不能喊我一声?
——勋勋。
可她不识他,又从何喊他。
少女蜷缩成婴儿的姿势,到底也如婴儿一般没有安全感。
而到最后,都是一无所有。
原本,他们还有彼此,还有一只猫,那些好日子,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隔着很远很远的时间,可他们还很年轻,年轻的让人苍老。
那个男人坐在黑暗里,仿佛本就那么孤单。
吴世勋我好想你,也好想我们的阿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