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煦已经摸透了苏玉盈来布庄的规律,她不会每天来,隔两天来一次。
为了躲自己,她每次来了还不到傍晚,早早便起身回苏候府。
所以,萧承煦落过好多空。
渐渐地,他也学聪明了起来,也早些离宫回府去堵苏玉盈,也不是为了做什么.,有时能找借口同她说上几句话,或者互相客套寒暄几句,而有时只能远远地看上几眼。
苏玉盈这次是带着女儿来的布庄。
女儿的名字叫苏映嘉,虚岁不过七岁,从小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小嘴儿也特别甜。可是,只有苏候府里的人才知,小映嘉是她的女儿,其他人都以为是她哥哥嫂嫂所出。
所以,苏玉盈一直教女儿,只有在候府,没有外人在时,才能叫“娘亲”。有外人在时,只许叫“姑姑”。
小映嘉虽然不懂,但也照着娘亲说的做。
铺子里面其乐融融,在里面干活儿的基本都是熟人。
小孩子身高窜的快,衣服时常要换,苏玉盈也喜好给女儿打扮,经常隔一段时间,给女儿量量高了多少,再用新进的好看布料,亲手给女儿做几套裳裙。
苏玉盈正在用软尺给映嘉量身高,量好后弯眼一笑,拍拍女儿的头。
“嘉嘉又长高了哦。”
铺子里的人都在夸映嘉,生的可爱甜美,隔一段时间不见,人又长高了。可是,铺子里欢笑的氛围被人打破,里面的外人瞬间避让开来,自己干自己活儿去了。
苏玉盈听见几下沉稳的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萧承煦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她还未说话,反而映嘉跑过去抱住萧承煦的腿,甜甜地叫了一声:“姑父。”
苏玉盈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因为不知道映嘉该如何叫萧承煦,便一直由着映嘉叫姑父。
每次听见映嘉这样叫,就觉得不对劲,明明早就和离了……
映嘉的称呼仿佛愉悦到了萧承煦,开怀一笑,他弯腰把小映嘉抱了起来,还掂了掂。
“让姑父抱抱,映嘉是不是又重了点。”
“姑父上次说,要带映嘉去放风筝,姑父是不是忘记了。”
映嘉嘟起小嘴儿,腮帮子鼓得气呼呼的,仿佛只要萧承煦说忘记了,便要不理他的样子。
“姑父怎么会忘记呢,过两日就得空,带你去玩。”
萧承煦最近一直忙,等忙过这阵子便好。
萧承煦记得第一次捡到映嘉时,她只有一岁多,被苏玉盈抱在怀里,那时自己还说了句,这孩子长的真像姑姑。
这些年映嘉越来越大,更加像苏玉盈了。萧承煦极喜欢这孩子,仿佛她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与亲和。
萧承煦把这些归于寄托,仿佛映嘉就是他与苏玉盈曾经流走的遗憾……
而映嘉也很喜欢他,每次见着总是要粘着他。
映嘉听见萧承煦这样说,又喜笑颜开起来。
苏玉盈还是怕映嘉与萧承煦过多接触的,怕会漏馅,连忙说:“你要是忙就忙你的,我带映嘉去就行。”
“别,要是姑姑和姑父可以陪映嘉一起去,就更好了。”
映嘉语气撒娇道,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苏玉盈。
苏玉盈见萧承煦也不说话,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似的等着自己的回答。
她看见女儿的眼神又不好拒绝,只能先应了下来。
萧承煦来这有事同苏玉盈说,他把映嘉放了下来,苏玉盈便叫女儿先去别处儿玩。
没了小孩子的存在,恢复原样,两人空间暗流着一丝丝沉静和尴尬。
萧承煦缄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毓儿的生辰就在眼前,要不那日你回王府一趟,一家人一起用个晚膳,你觉得如何?”
是一个试着询问与征求的语气,他等了许久,见苏候府那边并没有要大办的打算,他这边也想简简单单团聚就好,这对毓儿来说,便胜过一切。
毓儿是苏玉盈心中不可多言的痛,她也无数次自责过。又见萧承煦有这份心,心里有几分暖意。
“好。”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想起萧承煦,想起当年经历的所有爱与痛。时间会抚慰一切,但同样也是平淡,现在想起,似乎也没这么爱,也没这么痛。
当年便是把这些看得太重,也造成自己太过偏激,现在发现自己的人生并不是只有这些,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东西,的确释怀了许多。
现在两人能成为说得上话的“老朋友”便好,万幸不是相见红眼的仇人。
很快,启毓生辰那日便来了。
苏玉盈下午早早地到了王府,映嘉知晓是为了哥哥过生辰,也嚷嚷着要跟着娘亲一起去。
苏玉盈的私心在,去王府是为了一家人团聚,便也决心把映嘉也带过去。
萧承煦下午间回到王府时,苏玉盈已经到了,还未踏入后院的大门,便听到了映嘉银铃般的声音。
他笑着走进去道:“映嘉也来了啊。”
小映嘉牵着启毓的手,娇俏道:“哥哥过生辰,当然要来啊。”
萧承煦只当他们关系好,的确是从小在苏府,毓儿看着出生与长大的表妹,未曾有丝毫怀疑。
苏玉盈不安地握住了手心,见萧承煦表情和眼神正常,没有疑惑的样子,便松了下来。
萧启毓牵住妹妹的手,映嘉的身世他肯定是知道的,也帮娘亲瞒了父王这么多年,瞧见父王的眼神,也有点局促地叫了一声:“父王……”
在场的谁都知道,只有父王不知。
他甚至觉得连妹妹都能猜到,只要捋一捋他们之间的关系,妹妹这么聪明,可能早就发觉了。
映嘉的确已经知道了,从小便叫着萧承煦姑父,又听过自己哥哥叫他父王,她小时候觉得奇奇怪怪的,后面越来越猜懂一些。
她其实也好想同哥哥一样叫父王啊,可是娘亲说只许叫姑父。
他们是站在树下,映嘉原本是牵着哥哥的手,要哥哥帮她拿被挂在树梢的风筝。萧承煦见到了,主动道:“姑父帮你取风筝。”
不过几下,风筝便被萧承煦取了下来,映嘉一直在下面蹦蹦跳跳着拍手。
“姑父好厉害,好厉害……”
苏玉盈看见女儿的样子,有些无奈,孩子越来越大,身世也越加隐瞒不住。
女儿曾经有一次听见毓儿叫了萧承煦父王,晚上在屋里,懵懵懂懂地便问自己。
“为什么映嘉不能叫父王啊?”
那时把自己吓了一跳,便觉得纸包不住火,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要求女儿不能这样叫,也不许和其他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