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1)

雾北镇的百姓还没摸清头脑时，城门在众目睽睽下再次封闭。

城外的驻点内，躺满了萧知尘他们“抢”回来的人。萧知尘和应书明逐一诊断过这些人的病情，无一例外地发着高烧，舌苔发白，上吐下泻，呼吸困难。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中了毒。

在穷苦百姓家中，亲兵的确搜出来了谷糠，有几户家境好些的普通百姓，家中是谷糠和稻米的混合物。

但有一户人家，家中搜出来的是稻米，询问得知这户家境良好，从未吃过谷糠类食物。

应书明“依道长所言，除了黄萤草中毒……还有其它毒源？”

帐后的一处无人角落，应书明听完萧知尘的分析，心内止不住地发愁，他们已将这户特殊的人家单独放置在一个帐中。若真有第二个毒源，他们该从何处着手治疗？

萧知尘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说道：

萧知尘“尚有可能。但纵使有第二毒源，也无法直接排除掉瘟疫存在的可能性。”

应书明陷入了沉思。目前看来可导致生病的因素甚多，此刻他思绪如丝线缠绕成团，找不到根源。

缄默许久，劲风咆哮着从远方荒原袭来，卷起阵阵尘沙在耳边呼啸而过。

萧知尘“应太医……要想快速找到根源……”

狂风之下，萧知尘轻启嘴唇，声音在狂风的怒吼中微弱细小。

萧知尘“实不相瞒，贫道有一法子……”

萧知尘欲言又止，望向头顶突生的密布乌云，自嘲地笑了笑。

应书明并未察觉到萧知尘的不对劲，欣喜问道：

应书明“道长有何良策？”

萧知尘“做对照实验。”

萧知尘快速吐出几个字。

萧知尘“用系统方法检验药物疗效。”

应书明从医二十多年从未听过什么对照实验，不禁问道：

应书明“道长这是何法？本官从未听过……”

见应书明困惑，萧知尘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

萧知尘“自古以来，要想知道一种东西是否具有药性，往往以主观之感评判，并以此作为指导在病人身上尝试。”

萧知尘“若恰好服用某种东西之后病情好转，便将此当作有效药记载。”

应书明点头赞同道：

应书明“这是医者最为常用之法。”

萧知尘摇头说道：

萧知尘“这种方法看似虽为经验之谈，实则只是碰运气罢了，并不能排除诸多偶合因素。”

应书明一时诧然，几十年的从医生涯，从未听过有人对此产生过质疑，今日却是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说了出来。细想之下，应书明愈发觉得萧知尘说的十分在理，也不得不承认自古遵守千百年的方法，的确是有碰运气的成分。

萧知尘“相传欲试上党人参者，当使二人同走，一与人参含之，一不与，度走三五里许，其不含人参者，必大喘，含者气息自如者，其人参乃真也……这便是对照实验。”

萧知尘“想要判断某种可能，只需取两组人，除了将想要判断的可能设与所需的不同条件外，其余全部相同，观察即可。”

应书明“道长可是从药经千方中习得此法？”

震惊万分的应书明下意识地问道，话语脱口而出。

萧知尘“我跟随观澜道长时，从未听他提过此法。”

萧知尘怔住，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应书明，说道：

萧知尘“师父捡到贫道前，就已识得世间几乎所有药法医术，无需此法辅助。药经千方只是加以记载，并没有提到对照实验。”

古代的对照实验只在《本草图经》中浅提到一例，而第一个具有现代意义的对照实验，是1747年国外为了研究海上船员的坏血病时提出的。

萧知尘的一番有关对照实验的阐述，听得应书明内心极尽波涛汹涌——简单有效，简直就是天人之法！若是将此法推广于医道之中，不仅会让医术药学取得极大突破，更会为世间医者敬仰，流芳百世！

应书明望向萧知尘，心中涌起一股叹息与佩服。萧知尘师承观澜，习得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医术，如今年纪轻轻就能脱离传统医术的束缚，想出更新换代之法……神医称号，当之无愧！

应书明联想到自己最初对萧知尘的不屑和怀疑，不禁羞愧难当。

应书明“道长此法甚妙。”

应书明现在百分百相信萧知尘的医术，言语之中尽是请教之意。

应书明“不知道长打算如何治疗雾北镇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