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北齐

车轮滚滚作响，前往雾北镇的马车缓缓驶出了京都城，在大道杨柳的目送下缓缓向北。伴随着辘辘马车声，阴云被无数道金色阳光穿透，阴霾尽散，日渐明媚。

车队第一辆马车，正是萧知尘和应书明出发前登上的马车。此时萧知尘端正坐在车厢一侧，手握拂尘将其搭在左臂处，闭目养神以驱除疲惫。她因去雾北镇之事一夜未睡，紧绷的神经却在这微微颠簸中得到舒缓。

应书明挺直地坐在萧知尘对侧，双手撑在膝盖处，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手指不时微颤，以及偷瞄萧知尘时略微慌乱的眼神，反倒不如他面容上那般镇定。

昨日萧知尘在宫中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毕竟他从官二十多年来，还从未见过有人浑身泥泞地站在宫殿之中。那副滑稽模样，实在是无法与他印象中仙风道骨的观澜道长联系起来。

尽管萧知尘是观澜道长的唯一弟子，是百姓口中的庆国神医，可哪怕说破了天，也只是个尚且年幼的奶娃娃啊。一个奶娃娃，能经历多少病人？难不成，真能比他们这些在医路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人家还厉害？

应书明摸了摸下巴处的长须，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郁气。他仍记得二十多年前想要拜观澜道长为师时，观澜道长对他说的那句‘你我无缘’。可这奶娃娃有什么通天本领，能被观澜道长收为唯一弟子？

想到这里，应书明不禁多看了面前身着黑色道袍的小道士两眼。或许是入宫二十年来沾染了些不良习气，又或许是太医院中只有他一人会五觉辨药的独门本领，他的心境少了些自谦，多了些傲气，这让他莫名地看萧知尘有些不顺眼，也可以说是不服气。

或许这股郁气，只是对萧知尘能成功拜师的嫉妒罢了。但也正是这股郁气，让应书明多少有些自嘲。他一个临近五十岁的老人，竟私下与这可以做他孙子的小娃娃置气。

休憩好的萧知尘睁开双眼，便瞧见坐在对面的应书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萧知尘朝应书明微微点头，礼貌寒暄道：

萧知尘“路途遥远，应太医不休息一会儿吗？”

被捕捉到视线的应书明略显尴尬，胡诌道：

应书明“年纪大了，这光线太过刺眼，休息不得。”

萧知尘听言，朝车厢内四周看去，这才注意到身后的车帘未拉。

萧知尘“是贫道疏忽了，还望应太医见谅。”

萧知尘冲应书明抱歉地笑了笑，侧身将车帘拉合，车厢内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应书明见状，明白萧知尘误会了他的意思，嘴唇微启，动了动又闭合。

应书明“我听说道长……是观澜道长的唯一弟子。”

沉寂了一段时间，应书明微晃身子，终是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应书明“二十多年前，我也曾跟随过观澜道长一年。”

顿了顿，应书明语气些微上扬：

应书明“道长能成为观澜道长的弟子，定是年少有为，天赋异禀。”

明里暗里的，这话语中多少透了些酸气。

萧知尘昨夜只从萍萍那得知应书明跟过师父一年，习得五觉辨药的本领，不知应书明也曾想拜师父为师，因此并未听出应书明语气中的酸，只当是对方在套近乎而已。

萧知尘“应太医谬赞了。”

萧知尘微微低头。

萧知尘“我只是个被师父从竹林中捡来的弃婴，承蒙师父不嫌弃罢了，哪谈得上什么天赋。”

不过，若真要说有什么天赋，不知她穿越前的那些专业知识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