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天动地》.1.

商店门口的留声机里放着胶质唱片，飘着《夜上海》悠扬的曲调，让着古色的街道有种奢靡的氛围。

孟祥辉手里拿着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身旁是飞奔而过的黄包车，胡同小巷里传来小孩儿玩耍的打闹声，耳边喧闹的车水马龙……

孟祥辉张老板，生意兴隆。

孟祥辉曹掌柜！您起得早！

满面堆笑，孟祥辉即便是走在大街上，也习惯了笑面相迎与任何人，这跟他的职业习惯脱不了干系。

孟祥辉嘿！小子！瞅着点人，毛毛愣愣，差点给我装个“大列些”（大跟头的意思）！~

边护着手里的栗子，边骂闲街数落差点撞到自己身上的小伙计。

张仲元这不是着急去找您回来嘛！还数落我！您上哪闲逛去了，秦少爷来啦！正楼上撒泼呢！

小伙计额头上的汗珠，充分说明他内心的焦急，看来楼上包间那位爷作妖的手段已经把自家伙计逼疯了。

孟祥辉 笨死了，跟你边边打一个纨绔子弟而已，就搞不定么？

把栗子扔在张仲元怀里，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快步走向木质楼梯，匆忙的脚步声，哒哒作响。

孟祥辉秦大少爷，秦爷~我的秦公子~

孟祥辉白净的脸蛋上挂着再虚伪不过的笑容，坐在包间的秦凯旋显然不吃这一套。

秦凯旋你少给我整这套，怎么这么恶心人！

厌恶瞪着眼前的掌柜的，秦凯旋摆摆手，让他把门带上。

孟祥辉这不早不晚的时辰，您怎么自个儿来啦？

秦凯旋——全城最大夜总会秦总的公子，家里的独子。

秦凯旋怎么？我爱几点吃饭，就几点吃饭，还得跟你汇报一下子才能来么？

孟祥辉我哪敢啊！您言重了不是？这不是平日里您来的时候都是前呼后拥，跟着小姐妹儿和各位少爷一起来。

秦凯旋唉……

秦大少爷一叹气，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发生，孟祥辉马上凑到跟前儿，轻轻坐在他身旁。

孟祥辉您这是心情不太好？既然秦公子自己来，那小可愿意陪您喝几杯。

秦凯旋就等你这句话。

两人相邻而坐，孟祥辉殷勤给秦少爷斟酒，陪这些公子哥喝酒并不轻松，但在这偌大的京都城内能开这么一间大酒楼不付出点代价，怕是也难以立足。

《玖然福》是因为岳父去世后留给他和媳妇儿的唯一财产，也是靠着这酒楼，他养活着一家四口儿。

秦凯旋你听说了吗？南头沦陷了……

话题沉重，让孟祥辉突然不知如何接话。

沦陷的城市住着自己的远亲，全家灭门，而被瓜分成四分五裂的京都，即便是没有被屠城，自己不早已是亡国奴？

孟祥辉 这些跟您有什么关系，您就好好过日子不是很好嘛？

惨淡的笑容让孟祥辉自己都觉得苦涩，敷衍的话语只是哄秦大少爷开心罢了。

秦凯旋过个屁！我老爹为了保住夜总会，打算让我和大帅的女儿结亲。

狠狠捏住酒杯的秦公子，此时似乎失去了平时骄傲样子。

孟祥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秦凯旋去他妈！那大帅就是个卖国贼！

孟祥辉嘘！

忍不住捂住秦大少爷的嘴，惹祸上身的话可不敢乱说……

哑然对视中，两人心中都沉下一团烈火，孟祥辉边松开手，边摇摇头。

孟祥辉 没想到这世道，您们这种大富大贵之人也难过。

试问现在的国人谁又算好过，即便是汉奸走狗怕也是提着脑袋过日子。

秦凯旋呵呵……这世道，谁不难过……？

眼神飘忽到街上，此时昏暗的天空似乎预示着天子脚下的浮嚣和大战临来的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