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号

林司阳跑了几步，发现我没有追过去，回头才看见我正蜷在地上痛得抱着手肘，他好像心软了，在原地踌躇了一下，便跑过来碰碰我，“摔坏了？千葱？千葱？”

他费力地把我的肩膀转向他，月光下，他吃惊地看着我满脸的泪，他没再说话，将我从地上扯起来，背着，走向了车子。

在林司阳的房间里，我已经恢复了平静了，可以安静地看着他醉醺醺地往我的伤口上涂药，药水顺着皮肤的纹路渗进去，撕裂般的疼，白色纱布在伤口上打好一个结后，林司阳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两眼空洞，给简小宇打了个电话后，便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千葱……”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司阳轻轻地喊了我的名字，苍白的脸，低垂的眉眼，挨着我坐下，脑袋慢慢地倚在我的肩上，我僵硬了一瞬，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他像一个疲惫至极的小孩子，渐渐地睡着了，唇齿不清的说了一句。

“今天是简小宇生日吧……”

是的，今天是简小宇的生日，是白小牙离开我们的第四年。

四年前的这一天，白小牙笔直的从学校的楼顶上跳下来，在放学后的人群里摔得血肉模糊，那一天碰巧也是简小宇公历的生日，我们三个站在学校门口等迟迟未来的白小牙，那一天的气温是三十六摄氏度，无风，天气晴，简小宇讲了一个很冷的小花，汗水浸湿了我们单薄的白色衬衫。

就在那个安静的黄昏，身后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是林司阳与白小牙分手的第七天，没有人想过，她会喜欢林司阳喜欢得那么深，那么在意，那么不顾一切。

当我们三个挤进人群的时候，只有大片浓稠的血液从她年轻的身体里不断地涌出，一直蜿蜒至我们脚下，我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就在几天前，白小牙还牵着我的手笑着说，“千葱，我和林司阳分手了，我心里有别的人了。”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紧紧地握住她发凉的手，想要给她一丝温暖，白小牙却笑着问我，“千葱，你说，他喜欢着的那个女孩子，会是谁呢？我好羡慕她。”

白小牙出乎意料的淡定，一如往常，没有哭，没有闹，反而有种释怀的感觉，她能和林司阳像朋友一样谈笑风生，她甚至开开心心地跟我和林司阳一起背着简小宇商量，要为简小宇挑选怎样的礼物。

简小宇看破不说破，他也很期待白小牙会送什么样的礼物给他，谁也没有想到白小牙的礼物那么沉重，沉重到四年后的今天我一样的难以忘怀，心痛的窒息。

在白小牙的葬礼上，简小宇格外的冷静，一点儿也不像我那天晚上看到的那样，只是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亮光，嘴角勾起的淡淡微笑也像是给自己挂上了面具。

那天，林司阳收到一盒录像带，是白小牙的一个朋友送来的，那卷录像带林司阳记得，是有一次白小牙生日时，他们四个一起合唱的一首歌，那时候白小牙就已经偷偷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