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9

心脏陡然跌进了无底的深渊，血液在身体里凝固，我的灵魂仿佛出窍了般，上升到房间的上空看见自己的躯壳在手忙脚乱的找护照，然后口齿不清的打电话订机票。

我看见自己脸上布满了泪水，自己的心脏抽的生疼，“沐泽，沐泽，都是我的错，你千万要等我……”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的眼睛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旁边一个金发小姐姐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关切的问我，“小姐，你还好吗？”

我朝她微笑着摇摇头，从她的反应看来我的笑肯定比哭还要难看，我闭上眼睛，感觉到液体暖暖的淌了一脸。

我记得沐泽说过，为兄弟打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记得那么多，关于我们的点滴，他把我揽在怀抱里对我说，“我怕你会跟那些鸟一起飞走。”

结果我竟然真的飞走了，我离开了他，因为我自私的报复，我狭隘的自尊，我介意他的过往，我介意他被人那样爱过。

回忆像黑白胶片一样展示着点点滴滴，我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里忍不住失声痛哭。

下了飞机，我拖着行李木然的走出机场，遍寻不到说要来接机的夏云涵和顾清晨，忽然间，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疑狐的接起，听见那个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吻在耳际，“夜叉小姐，欢迎你回来。”

我的身体僵直着，不敢回头去看他，我听见自己小心翼翼的声音，“段沐泽，你有种，把我骗回来。”

一只手臂从身后抱住我，他轻轻地笑着，“对不起，只能用一只手抱你了。”

我骇然的回过头去，看见他缠满纱布打着石膏的右手横挂在胸前，那上面写满了我的名字，我日夜思念的男孩子站在我的面前一脸的无奈，“去帮人打架，被暗算了。”

我鼻子一酸，该死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他用左手笨拙的替我擦眼泪，“好了，夜叉小姐，是我不好，非要过这么久才想明白，直到你走了之后我才觉得，其实没有什么比失去你更令我难以接受的。”

“原谅我那天的冒失，我怎么可能愿意一辈子都见不到你？”

“夜叉小姐，阿修罗休战。”

——

除夕的那天，段沐泽将我带回家，我朝那个脸色忐忑的女人微笑，终于开口叫了一声，“阿姨，你好。”

我看到父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外面放起烟火，段沐泽牵着我的手走在拥挤的人群里，围巾帽子遮住了我们的脸，可是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知道，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轻易放开彼此的手。

如果青春一定要遭遇这些伤痛才能臻为圆满，那我们不会有任何怨怼。

是他让我明白，可以消弭悲伤的唯一方式，不是报复，而是原宥。

兜兜转转一大圈之后，我看到了时间给我们的结局，所以不再问阿修罗的选择是什么，他给我的灾难，我都承担，他给我的福分，我都笑纳。

如果非要我给出一句话作为代价，那么让我想一想。

段沐泽，我想，我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