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危墙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圣上，臣有要事起奏。”朝会方开始不久，一直眉头紧锁着的独孤信便站出队列对着那龙椅之中的宇文毓唤道。

一旁的宇文护看着高位上似是事不关己的宇文毓，哂笑着摇了摇头，朗声冲着宇文毓喊道“圣上！”

“诶？”正坐在皇位上，发怔地宇文毓愣了一下，方才回神来，看着大殿中央拱着身的独孤信，又看了看站在台阶前，叉腰直立的宇文护，冲他抱歉地笑了笑“寡…寡人在呢，丞相有何事起奏，直言便是。”

“怎么？圣上近日怎么总给臣，一种…”正当独孤信要开口的时候，宇文护便先着，轻挑起眉头，歪头看前，微勾起唇角道“精神恍惚之感？您若是有什么病，可得早些医治才行，不然这要是病重了，哪怕是一天，也是耽误了军国要事，损国之大体的啊～”

“太师慎言！”独孤信直起身，对着宇文护道“圣上龙体素来康健，方才不过是思虑国事，臣民过重，这才误了回复臣的时间。”

高位上的宇文毓抬了抬手，刚要说些什么，便又被宇文护给断了启口“那既然这样，倒是臣的不是了，还请陛下恕罪才是。”宇文护邪然一笑，继续叉着腰，语气微缓“不过臣刚才观，丞相面露急色，怕是有何大事，非即可处理不可，这才好意帮丞相喊了一声。

毕竟这朝堂之上，这兹事体大，可是半分都轻怠不得的。”

独孤信看了看辇座上一脸无力尴尬的宇文毓，也不好再与他乘口舌之快，徒削了宇文毓的面子，他微敛了敛神，执着玉笏沉声道“圣上，臣得急报，近几个月来，突厥与齐国接壤之地，突遇大旱，而如今正是七月流火之时，百姓将至农忙时节，不仅突厥之地，河谷连干；齐国那边亦是蝗虫肆虐，饥荒骚动，故两国近月来，骚乱不断，恐有大战之嫌。”

“哦？那如此，岂不是天佑我大周。臣手下，地官司徒可不曾断过消息”宇文护眯眼轻笑，叉腰看向独孤信“今年，我大周黄河辖区，水旱渐少，荒情鲜见。地肥而麦熟，谷多则人足，岂非大吉之兆，丞相何必如此忧心忡忡呢？”

“太师，”独孤信目不转睛地直腰正视着宇文护“我大周与齐国素有盟约，所谓‘八百周朝，歃血为盟’，民无信不立，更何况是国交？去年冬日太师借齐国太上皇病危之机，悍然向齐国发兵本就违反了盟约，而结果是呢？又是否如太师所愿？”独孤信的声音愈发正气铿锵“几仗下来，双方各有输赢，不过是两败俱伤的平局，而其身后是鲜血堆成的尸骨遍野，是千千万万百姓的家破人亡，难道这就是太师所愿不成？”

“嗤～”宇文护撇头蔑笑“丞相当年可以与臣，与在座诸位老臣”宇文护平挥手，示了几位老臣“同叔父一起打下这大周基业的，怎么如今，倒是畏缩悲悯了不少？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哪个不是爬着尸骨登上高位的。

我早说过了，两国之交，不过是你骗我，我骗你，如不趁它病，要它命，我大周，难道一直要蜗居在这群狼环饲之地，待他日，它们休养好了，我们再苟延残喘不成？”

“臣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请太师考虑清楚…”独孤信暗见势头不妙，神色却愈发沉着“这两年之内，屡次出兵，是否只是劳民伤财的不义之举，太师若真要出兵，又有几成把握可以胜之。

齐国幼帝初登，我朝亦方经改朝换代不久。

太师如此想做那渔翁坐收渔利，又是否知，身后会不会有只黄雀环饲？”

“呵”太师深沉的脸色，瞬间变得轻松，眼神也是在朝堂的轻挑“我想丞相怕是误会了什么？哥舒～”

“臣在”一旁站着的哥舒出列，对着宇文护自然地行礼，惹得满朝文武百官，脸色尽是尴尬。

“速速向丞相报来，这六郡勘合，到底还有多少兵力？”宇文护负手直立，显得格外气宇轩昂。

“回太师，如今各大柱国多在边境，加之宫内禁军重新调剂，农事休募。

如今城郊五大营，如今大约…不过两万余人。”

“可听见了，丞相～不过这点兵力，我又怎会亲自带兵出征，况且，如丞相所言，如今既然攻城不占胜算，而今新帝初登不久，不如…”宇文护话语微收，暼看众臣一圈，方才回过头，叉腰直视着宇文毓，眼神里尽是不再掩饰的邪魅和狂傲，沉声道“圣上，御驾亲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