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谋算

是夜，宁都王府的夜。

听毕，暗卫呈上的情报后，独孤般若的唇角勾起笑容，眼底潭波深邃，透着不易察觉的讥讽。

如今宇文护按计划假意示弱了几日，那宇文觉，赵贵果真觉得时机来临，蠢蠢欲动。

看样子，也就这几日的事了，再过几日，她便可以真正做到独孤天下了。

独孤般若抬手，看着眼前，黑白分明，各执半壁的棋盘。

“叮”

一子落局，扭动乾坤

“赵贵那派的动向，宇文护可从来未曾松懈过，自不需我们再去操什么心。郭青，你便把这京城与附近藩国有过接触的刘家，袁家，司马家一派有关的情报原封不动地拓印给宇文护一份，告诉他……”说着，独孤般若轻启开桌上的香镂，素手微扇，轻嗅了一番，双眼微眯，道“炉里的香既要熄了，那就该换换了。”

“那……独孤丞相那边的情报，是否也要……”郭青照旧拱手示下，听着面前这位女子的安排。

“那是自然。也要原封不动地给他一份，包括我那些远在边境的好弟弟们的情报，也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行。”独孤般若轻挽起袖口，将一子白棋下在了右上侧。

“我们既然是与人合作。若不显些诚意，以宇文护那多疑的性子，又怎会尽心做得此事?他知道我最在意的便是我这独孤一家，唯有将父亲那派的情报悉数必尽，我们才更有把握，那决定袖手旁观的父亲，真的不会插手，不是吗？”

“是。”

“不过说起，父亲……伽罗那边才真是让我意外。”独孤般若像是思及了什么一般，哑然失笑“那齐国陆贞倒真是个厉害角色，有她在身边，倒确实比我这个一向只知护短的长姐，教给伽罗的更多。”

“三小姐，确实成长了很多。只是……这陆贞，实在是用心不轨，小姐就不怕……”

“怕?怕什么。”独孤般若的语调微起，而神色如常“她这般接近伽罗，无非是想要挑拨我独孤家与太师一派的关系，鹬蚌相争，这大周无论哪派胜了，皆是惨胜。

届时，大周局势动荡，他齐国自是渔翁得利。以斛律光，还有那初露锋芒齐国王爷高长恭的手段，只怕这长安北上的归真郡，银州，绥州，虞州怕是要尽数划入齐国的板块了。”

“小姐，既然知道，又为何……”

即使，这是素有女诸葛之称的小姐下的决断。

郭青心中仍是不免隐忧，不由抬头，望向她。

“郭青，你观这大周，如今局势如何”独孤般若微挑起眉，轻笑着问道。

“回小姐，属下以为。”郭青微拱手，度量着达道。“如今朝中局势算是三足鼎立。

而三者实力此彼削涨。

独孤丞相多年为我大周征边定疆，是三派中声望最高的一系。

然，丞相名誉虽高，但终究是当惯了武臣，这于政于派，皆不是好手。

且为人过分愚忠，只怕……往后，如上次三小姐那般的事件恐有再现之虞。”话至此，郭青微顿。

抬头，果然，眼见着独孤般若脸色微白，挂着森寒的冷意。

失神片刻，独孤般若回过神，从弈罐中，轻拿一子，却久久微下，只在指间摩挲着，道“说下去。”

“是，而观太师一派，虽久不得人心，然终究是在政坛盘踞多年，而如今这京城西北大营和朝中半数朝臣尽已入太师麾下。是谓，树大而风难撼之。

至于当今圣上宇文觉于大半年前所提拔的亲信赵贵一派柱国边将，赵贵虽手握实权，亦有着大宗伯的官衔，但手下之臣终归底蕴太浅，与前二者相较，短期内尚显乏力。

但经此一年的磨合，这三派，也大抵上是达到了相制平衡。

而于外……我境北有突厥，南有陈国，东是齐国。这突厥境内，人虽不多且鲜有草市，物资匮乏，但骑兵众多，且个个是骁勇善战的好手，只怕这来年春天，太师麾下，又要添上几位军功之臣。

而那陈国，如今当政的那位未死，这手下几位便开始暗下夺位，只怕这几年里，都只会沦于内乱之中，尚不足为虑。

倒是这齐国，素与我大周相持，如今的国主高湛与女官陆贞素有私情，于政上，默契非常；

而军界，兰陵王高长恭，咸阳王斛律光，皆是不世名将奇才，属下以为……

如今，我大周于四境八荒，虽有各大柱国拥守；于这长安辐边，亦有太师之骑。

然，终究是守国有余，攻势不足。比之齐国，我国军力，确显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