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放学了。”阿煜背着书包，叼着根冰棍欢脱地冲出教室。
“上课不积极，下课像飞机。”我无奈的摇摇头。“注意点形象。”
阿煜咬了一大口冰棍，边下楼梯边回头看我。
“快来。”
“学长。”
“小心！”
阿煜一转身，正好撞上一个男生。鎏煜摔了个屁股墩，冰棍掉在了地上，可把他心疼坏了，那男生被撞得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是明希。
阿煜吃痛地扶着栏杆站了起来，正想发火，“你——”
“是小希。”我打断阿煜。
“小希？”
“学长。很抱歉。”小希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墙。
“没事没事。你没受伤吧。”阿煜上前扶着小希。
“那个......”小希掏出一封精致的信，“奶奶邀请学长明天晚上去我家做客......上次的事，多谢学长。”
“啊？”阿煜愣住了。“这个......”
“别愣着了。这可是你第一次被邀请去别人家做客。快答应。”我催促阿煜。
“是你想去吧。”阿煜无奈且带着点宠溺的看着我。
“学长？”小希在阿煜眼前挥手，“你怎么了？”
“没事。我一定会去的。”
“那谢谢学长了。”小希笑着小跑离开了。
“这孩子还是挺腼腆的。”
“你也不老，咋老叫人孩子？”阿煜突然意识到不对。“啊呸！我也被你带过去了！我可是14岁的青少年呢！”
“好吧。那十四岁的青少年这次怎么那么反常答应别人的请求呀？”
“我还不是为了你。”阿煜有些嗔怪地说道。
“好吧。看在十四岁的青少年这么欢快的答应我的请求的份上，今天就不催你写作业了。”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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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当空，鎏煜的屋子还是灯火明亮。
“这件怎么样？”
“太休闲。”
“这件呢？”
“不够正式。”
“这件总可以了吧？”
“太正式了，又不是去参加比赛。”
“祖宗诶，”阿煜瘫在床上，“我家的衣服都快空了。就是去别人家做客，何必呢？”
“不行！”我一脸严肃地看着阿煜，“这可是你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
“好好好。那你倒是看上了哪一件？”
“你不能这么敷衍呀。是你去别人家做客，要选你喜欢的。”
“那我喜欢这个。”阿煜指着第一件衣服。
“太休闲。”
“那这个。”
“不够正式。”
“那这个呢。”
“太——”
“太正式了，又不是去参加比赛。”
“你怎么知道？”
“你已经说了n遍了。我都背得下来了。”
“那选你喜欢的。”
“……要不你看你喜欢哪个，我穿着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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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煜顶着黑眼圈，外面套着校服，里面穿着那件我吐槽“太休闲”的衣服去了学校。
“别睡！！！”我在阿煜耳边大喊，终于把他唤醒。
阿煜就这样摇头晃脑坚持了一天，终于熬到了放学。小希放学得早，一早就等在校门口了。
“学长......”小希尴尬地指着阿煜那膨胀的书包，“你的书包。”
“......”阿煜侧头看我。
一下课，阿煜就在我的催促下，去厕所脱下了校服并硬塞进了书包里。
“这多特别啊。是吧？”我俏皮地看着阿煜。
“是不是很与众不同？”阿煜笑着看小希。
“啊？”小希也跟着应付地笑了，“是挺特别的。”
“少爷。老夫人还在等我们呢。”
一位约莫三四十岁长相俊朗的叔叔笑着看他们。那位叔叔戴着银丝眼镜，身着淡蓝色衣服，微微笑着很是优雅。他身后停着一辆很长的小车，他拉开车门，弯腰做出请的手势。
“我们快上车吧。” 小希钻进车里，伸出手邀请阿煜上车。阿煜没有扶上他的手，直接钻进了车里。
“阿煜，你这样别人会多想的。”
阿煜笑了，学着小希的样子向我伸出手，我扶上他的手钻进了车里。所有人都迷惑地看着阿煜，阿煜却只是笑。
“怎么这些东西学得那么快？”
“那可不是。我还会实践呢。”
叔叔似是询问般的看着小希，小希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希的家在郊外，安静得只见见风吹摇树儿的声音。一座大别墅四周布满了绿植，整齐却不失灵气，焕发着绿色的旺盛的活泼劲，又有一种温婉的优雅。干净而端庄，如同它的主人——小希的奶奶。
我见过许多富人，或是穿金戴银，金光闪闪的首饰都塞不下抽屉，却硬是找缝插到自己的每个角落。或是穿着昂贵的衣裳，用绚丽的色彩点缀……但是小希的奶奶雍容华贵，衣着朴素，淡淡的黄晖还有一点儿青色的眩晕，清新脱俗。装扮点饰的配饰也不多，左手手腕碧透的玉镯，右手小指上细细小小镶着小钻石的戒指，干净大方。
“是鎏煜吧。”
奶奶的声音也很温柔，让人倍感亲切。
“好温柔的奶奶。”我不禁感叹。
“快进来，孩子们。外面风大。”
“好的老夫人。”叔叔便领着我们到了一个很宽敞的大厅。
“小煜，你喜欢吃什么呀？”
“谢谢奶奶，我喜欢……”
“别！礼貌！礼貌！说都喜欢。”我打断阿煜。
阿煜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甜甜地说：“谢谢奶奶。奶奶家做的我都喜欢。”
“诶。小煜嘴真甜。跟抹了蜜似的。”奶奶抿了一口茶，“小王，就叫厨房做最拿手的那几道菜。再按惯例放好食材，等会我来下厨。”
“这怎么好意思呢。”阿煜喝了一口茶，“太……太麻烦了。”
“不麻烦。这次多亏了你热心，还差点害你遇险。应当的。我听小希提起你好几次，对你可好奇了。没想到还是个帅气的小家伙呢。”
“谢谢。”阿煜又喝了一口茶。
阿煜的手紧扣着茶杯，身子坐得笔直。
“别那么严肃，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亚子。”
阿煜埋汰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奶奶正微笑看着他，阿煜连忙回了一个微笑。
“那你和小希聊着，我去给你们下厨了。”
“好。”
“麻烦了。”
“那老夫人……”
“我的妻。”
“您……”
“飞机失事。”
“很抱歉。”
“你呢。小家伙。”
“忘了。”
“忘了？”
“你一直跟着那个男孩？”
“是的。”
“那你们一定有特别的缘分。”
“我也觉得。”
“你们生前认识？”
“前尘我全然不记得了。”
“你这样多久了？”
“我很多事全不记得了，只记得我这样时，便认得他了。”
“挺好的。”
“是啊。”
“你若是能……”爷爷揉了揉我的头，“也能和那孩子一般帅气吧。”
“我现在不帅气吗？”我俏皮一笑。
爷爷垂下眼睫，眼神温柔，“小希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如你这般可爱。”
“小希的确很可爱。”
“你多大了？”
“我见阿煜时，阿煜和我一般高，他长得快呀，现在比我高了一个头。我大概就当了一个头那么大的鬼了。”我抿嘴苦笑。
“他好像能看到你？”
“他看不到你。”
“他是如何看到你的？”
“我逝世时，他便看得我。”
“真好啊。”
“您......”
“没事。回去吧。你朋友见不到你该着急了。”
“好。”
爷爷起身离去，走了几步转身看向我，眼角泛红，欲言又止。
“如果......”他鼻子也红了,“如果可以，麻烦你朋友告诉我她做的饭菜味道怎么样了？多的那一勺盐还在加吗？她喜欢吃清淡的，我喜欢吃咸的。每次做饭她都多加一勺盐，现在不用了。早上起来也不要给咖啡加糖了，本身就爱吃糖的女孩怎么会喜欢苦苦的咖啡，去喝她最爱的奶茶吧。”
“我会跟阿煜说的。”
“谢谢。”爷爷鞠了个躬，脚步轻快地大步走向厨房。
我回到客厅，阿煜还在抿茶，对着小希尴尬地笑。小希尽力找着话题，奈何阿煜实在是……不爱说话？
“你终于来了！”阿煜低头侧身轻声埋怨，“我都不知道跟他说啥。”
小希温雅一笑，“学长，你在跟谁说话呢？”
“没有没有。”阿煜连忙摆手，“我自言自语呢。”
“学长常常自言自语呢。”
“我们去厨房看看奶奶吧。”我忙给阿煜找事做。
“对！我们快去厨房看奶奶怎么样了吧。”阿煜一把蹦起来，把小希给吓着了。
“好。”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阿煜用右手侧挡着低语。
“别墅嘛。太大了，我逛着逛着就迷路了。”
“那你以后别乱跑了。不然我找不到你会着急的。”阿煜握住我的手。
“好。”小希伸手去握阿煜的手，阿煜下意识缩手，楞在当场，小希则尴尬地扶了扶眼镜。
“我以为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呢。”小希捏着眼镜腿，搓揉着手指，“吓着你了吧？”
“没有。没事。”阿煜捏住小希的衣角，是一根头发。“就是看到了这头发。”
“谢谢学长。”
“没事没事。”
“那……”
“我们走吧。”阿煜握起我的手，小希回头看了眼，继续带路了。
空气有些粘稠，把气氛粘得沉闷。厨房没有烟火气，静悄悄的。烟火好像慢慢地沉了下来，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敷在大家的脸上。管家脸上满是火气，佣人脸上是被烟火覆盖住的死沉，而烟火后的灰尘则是飘进了奶奶眼里，一片灰蒙蒙，鼻子也被呛酸了。
“这是怎么了？”小希皱着眉头，急切询问王叔叔。
“老夫人的戒指不见了。”
小希脸色一沉，眼神也变得凶狠，眉毛皱成一团。
“是谁？”
无人应答。
小希走到每一个人面前，边走边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们，与之前那个温润的小希判若两人。他徘徊一会儿，眉头又舒展下来，露出礼貌的笑容。
“拿了戒指的，自己站出来。我保证不报警。”
全场鸦雀无声。
小希爷爷一直心疼地看着哭泣的奶奶，用虚幻的手一次又一次擦去他怎么也触不到的泪珠。
“您哭了？”
“原来鬼也会哭啊。”爷爷迟疑地摸了自己的脸，一片潮湿。
“您知道戒指在哪吗？”
“那个高高的，瘦挑的女孩子。就是那个头上戴着一个很土的很花的蝴蝶结那个。”
我寻找着那花花的蝴蝶结，那位女佣人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带有血丝，走近一看她的手紧紧捏着裤子，把裤子捏出了一个凹点。手心也捏出了汗，表情却依然凝重。
“是她吗？”
“是。在她的衣服第三颗扣子，扣子后面就是戒指。”
“扣子后面？”
“扣子在外，戒指在里。”
“明白了。”
阿煜一直默默看着我。看我自言自语，看我指着女佣，看我对着爷爷点头，看我走向他。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见着小希爷爷了。”
“在哪？我怎么见不着？”
“你好像只能见着我。”
“怪不得。我说这世上怎么就你一只鬼。”
其实你遇着好多鬼，只不过我把他们都赶跑了。
“你的确只遇到了我这一只鬼。现在你遇到第二只了。”
“对了！小希爷爷知道戒指在哪儿吗？”
“知道。就是......”
“是那个女佣？！”
阿煜打断我的话，指向那个戴着花蝴蝶结的女佣。女佣的脸色唰一下惨白，先是左右环顾一下，再向前顿了一步然后向着大门冲去，小希、阿煜和王叔叔一看连忙去追，阿煜太匆急被自己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小希听到声响回头一看阿煜摔倒，慌忙过来扶阿煜。王叔叔离大门近，一把把门关上，女佣无处可逃，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王叔叔盯着狼狈哭泣的女仆，竟有些怜惜。阿煜只是有点儿擦伤，被小希扶到了沙发上，拿了瓶碘伏为他消毒。
“不会是她。”奶奶慈爱地看着年轻的女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是我刚刚择菜的时候把戒指托管家送回房间了。对吧，小王？”
“是的。”王叔叔的肩膀微微松下，“误会一场。”
“小柠，去我房间帮我把戒指拿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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