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华根本无心去看祭祀,他心烦意乱,独自一个躲了老远,仿佛不看不听不见,祭祀就没有发生,完全不存在。但是他也骗不了自己,柔和而温暖的灵力罔顾他此时的心情,仍让生生不息的从祭坛处扩散过来,源源不断。何等温暖,包容,安抚人心的力量。
世间怨灵在这一刻得到抚慰,一切污浊之气都在吟唱中净化。
仿佛是站在五月的天空下,灵力宛如阳光把暖意一点一点散开,从皮肤渐渐蔓延进身体,只是染不到心脏。他心底冰冷一片,不止是痛彻心扉了,那感觉像是心口处被狠狠凿开了一个大窟窿,有风和雪呼啦啦灌进来,发出可怖的声音。
他闭上眼。
时间短暂又漫长,涌动的灵力逐渐平息,杨敬华知道祭祀要结束了,端木熙消耗体力会很大。他闷闷站起来,还是心中不安,准备去看看。
端木熙的确累极了,祭祀礼服背上湿了一片,
借着旁人的搀扶才勉强站稳,用落月剑支撑着地面,一步一步沿着台阶往下走。兜帽已经摘下来,在阳光下显得脸色格外苍白,全身上下都带着疲惫,目光却不断环脱着周围,像在找人的样子。
……该不会在找他吧。
杨敬华连忙迎上去,端木熙看到他,眼神下意识柔和了一点,抬手把剑递还给他“敬华,在这等我一会,很快回来。”
“……啊?”
杨敬华迷惑不解,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次他根本就没有对死因刨根问底,他压根不关心,端木熙又要干嘛?
他的疑惑没来得及问出口,碰触到落月剑的一瞬间,滚烫的感觉沿着搭在剑上的手指向上蔓延,炽热感像是疯狂积累压力的火山,滔天波浪重重拍击在海岸上,意识层面上的重击让他暂时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意识似乎被共鸣感完全侵占夺取,他可以说是顺着接过剑的力道向后踉跄了两步,依靠着身
体的本能,手里死死握着落月剑,或者说落月剑死死靠在他手上,剑身烫的可怕,仿佛火山口尚未冷却的岩浆,仍然在流动,爆裂出细小的气泡。奇怪的是那种热度并没有按照物理规律传递到他身上,于是格外凸显出他的指尖冰凉,寒意刺骨。
剑上的灵力太充沛,似是沉睡已久的巨兽被刚刚的祭祀唤醒,原本它还会继续睡下去,但在杨敬华碰触到剑的同时,钥匙插入锁孔,密码正确,千年前沉淀的情感和记忆一同激活。无数纷乱的意象骤然划过他眼前,像一场环绕他上映的五维电影。
【“子诚。”】
白色长发,双眼蒙着白布的少年低下头,探手捧住“他”的脸,语气温柔,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带着看破命运一般的决绝,平静又悲伤。
【“如果,那一天到来,请你务必——”】
那不是他的记忆。
眼前闪过的画面似曾相识,可怕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杨敬华用力咬住舌尖,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就像在彻夜不眠后最无趣冗长的课上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无论多少次尝试,却只是让意识更深的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