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5200+）

错位（29）

​『人类演员青柳X特摄英雄红凯』​

『烂俗穿越梗』

『超级ooc预警』

原子和三木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人脉和力量，可遗憾的是，他们最终一无所获。

连红凯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任何信息和痕迹。

警方甚至没有在人口信息库中查到青柳的指纹，他没有身份信息，只有一个不知真假的姓名和语焉不详的年龄，最终，是按着“旅行死者”登报昭告寻求家属认领的。

五天之后，最终无计可施的原子和三木去殡仪馆看了青柳一次。

他的个人物品都被拿走在警务部门保管了，据说有四张年代久且远数额巨大的储蓄卡，登记人姓名还不是青柳，而是他们苦寻无果的红凯。

青柳躺在冷冻抽屉里，只用一个专用裹尸的保湿袋子装着，拉开拉链，露出他苍白而干净的脸，微卷的头发蓬松而柔软，闭着的眼睛睫毛浓密纤长，笔挺的鼻梁下，原本丰满红润的嘴唇已经成了青灰色的，有些干，只轻轻阖着，仔细看还能看见唇缝间露出的一抹来自于牙齿的白，他就像睡着了一样，表情宁静而安详，身上的衣服也都被剪掉了，曾经让原子口水不已的肩膀与胸膛此刻苍白得就像纸做的一样，整个人仿佛不在人间，是啊，真的，不再是在人间了。

原子哭得不能自已，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三木拄着双拐在背后撑着不让她滑到地上去，她紧紧抓着抽屉的边缘，几次想伸手去抓青柳的肩膀。

“原子，原子，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三木看似平静，却也已经满面泪痕，虽然在每次要伸手的时候劝着原子，可声音也是一次比一次不成语调，“哥他，他是为了救我们才遇难的，如果不是他，可能，可能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两个…”

原子摇着头放声大哭，甚至跪在抽屉前用额头去撞隔板，三木丢了拐杖抱住她，也忍不住哭出声来：“都怪我，都怪我舍不得早晨那一会儿时间非要到时候再走，要是听她他的吃完早餐就回去，就不会赶上…都怪我啊——！！”

原子又何尝不是悔得肝肠寸断，是她想要夜泡露天汤才没有在头一天晚上就回程，非要过一夜再走，不管是他们俩哪一个，哪怕只要有一个人听了青柳哥的话都不会造成如今的后果，可是他们谁都没听，而青柳一如既往的包容了他们的任性，还偷偷付了全部的钱，甚至在临走之前买了好多的点心和特产，包括原子特别喜欢的那件印了樱花的浴衣，虽然最终都和原子的那些书一起遗落在出租车里被毁掉了，可是当时他们是多么的高兴，说好了要在春假的时候一起看樱花夜景的，说好了还有要一起喝酒的，说好了，拉面店重开的时候原子还要去打工的，可是现在，现在他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冰冷的脸上甚至因为离开冰柜时间稍久了一些而凝了一层冰霜，而他们两个，与他无亲无故，连认领他出来入土为安都不可以，只能这样看上一眼，时间都不能超过十分钟，因为时间久了会让他解冻…

悲恸的哭嚎声回荡在空旷的冷库里，好像连眼泪都会结成冰霜凝固的利剑，将他们的心穿成千疮百孔，再被悔恨啃噬得支离破碎。

他们俩是被工作人员搀扶着拉出来的，两个人又在走廊里抱头痛哭了许久，几乎眼泪流干，直到开始有了大脑缺氧的情况，两个身在医学界的年轻人才恍然回神。

第一次，父母双全祖辈皆在三木终于懂得了曾在医院听见过的生离死别的哭声到底蕴含了怎样的情绪，第一次，原子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更努力一点，更早一些成为一个真正的医生，他们两个的身上从此便背负了另一个人的生命，是青柳用自己宝贵的生命换得了他们拥有的往后余生，他们再也没有不幸福的权利了。

离开殡仪馆，他们回到了青柳生前的住处，赤木阿姨等在那里，双眼也是红彤彤的，因为签租房合同的人是红凯，房子仍在租期，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虽然赤木阿姨是青柳雇的，但工资是预付的，一月份的工钱和买菜的钱已经都给她了，虽然同时还照顾着红凯，可是现在红凯也不出现，她现在天天看着个空房子，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没人管她，让她觉得特别不好受，尤其，青柳已经拜了她为师，虽然时日不长，可是她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临去温泉那两天，青柳甚至跟她商量过，如果他能把拉面店兑下来，要开一家自己的食肆可不可以请赤木阿姨来帮忙，一边开店一边教他做料理，就开她们家以前那样的店，给她大厨的工资待遇，比住家保姆要高得多得多，又不用真的撑起厨房，只要给青柳指导就行，他说，希望能用微薄之力让她距离原来理想中的幸福更近一些，也让她能给小外孙积攒更多的财富，他还能同时收获一份自己的事业，属于皆大欢喜，可怎么，怎么只是一次外出游玩，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三木和原子说，青柳是为了救他们，可青柳的身体那么不好，胃口小又没有什么力气，肩膀有伤连汽水瓶盖都拧不开，又总生病，怎么能做出以命换命那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三十几岁的人了，连媳妇都还没娶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从知道这件事到如今，赤木阿姨一个人在家，走进厨房里就掉眼泪，看见青柳亲手做的味噌坛子也掉眼泪，打扫青柳的房间也掉眼泪，连擦餐桌青柳常坐的那个位置都会掉眼泪，哭了三天，老太太的眼睛都有点不好了。

今天原子和三木给她电话说会去看青柳，然后回来坐坐，她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一直等到下午他们才回来，打开门看见两个孩子肿着眼睛互相搀扶着，三木还拄着双拐，看起来可怜极了，赤木阿姨赶紧让他们进来，可还没进院门，他们俩就又哭了。

院子里青柳笑着支使三木跟红凯打雪仗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原子甚至还记得他立在屋檐下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样子，可现在，雪还没化，屋檐还是那个屋檐，而那个言笑晏晏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惹得赤木阿姨也跟着抹起了眼泪，三个人从院子里哭到屋里，只觉得屋子里的每一处都满是青柳的影子，就好像下一刻他就又会出现在转角，看着他们，笑得满脸宠溺和无奈，说：“三木你又在干什么？点心又不是没有你的份，受气包一样躲在那里假装看电视，控诉我欺负小孩吗？”

“阿姨，你怎么不一起吃饭？虽然你是家政，可也是长辈，跟我们同桌吃饭有什么不可以？什么守则，那都是给别人看的，在我这里不存在。”

“原子你知道错了？真的？嗯，那就来吧，还能来干什么，吃火锅啊！难道你以为我是只让你干活不给你吃饭吗？喂！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赶紧过来，再不上桌我就什么都不给你说了。”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青柳还在的时候的事，然后原子拿出手机，给他们发了一些东西。

打卡手机，原来是在温泉玩的时候原子给青柳拍的那些照片。

在水里泡着的，在厅里穿着浴衣的，午餐咬着筷子为难还要不要继续吃的，逛长廊的时候光影之中的温柔侧脸，坐在露天温泉旁边披着羽绒服的无奈皱眉，端着酒杯看着三木喝红了的脸张大了嘴巴笑得脸都变了形，捧着茶杯在灯光下翘起的嘴角，最后一张，是早晨还没醒的时候带着胡茬的睡颜。

成功的又惹得三木泣不成声，赤木阿姨放下了手机侧过脸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天已经黑了，可谁也没说要走。

“还有两天，他们就要…”三木哽咽着开口。

“不要说！”原子立刻打断了他：“不要说，我不想听。”

三木沉默下来。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片刻后原子又问。

三木摇摇头：“他没有身份信息，有也没有出入境记录，什么都没有，只能这样处理。”

“青柳哥才不是非法入境！他说过他的家乡在佐贺！他是关东人！”原子沙哑着声音低吼。

“可是我们也去找过了，甚至托你表叔查了，佐贺所有姓青柳的人家，都没有他这个人。”三木的声音也干哑发涩。

“可能，可能他用的是假名呢？可能，可能他遇到了什么事，想躲着什么人，不想让人知道，那些警察为什么就找不到他的身份信息？开玩笑，他怎么会没有指纹录入？他…他…”原子说着说着又哭了：“才一个礼拜而已，怎么可以，才一个礼拜！”

三木揽住她的肩将她抱在怀里，一开口也是一声低泣：“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带他回来！红凯他到底去哪里了啊！！”

“你们，冷静点吧，”赤木阿姨抹了一把眼泪，深呼吸两次之后起身劝阻两个孩子，“时候不早了，刚经历过这样的事我们都很难过，可难过也要有所克制，原子，这几天你的父母也很担心你吧？早点回去，别再让爱你的人伤心了；三木，你的伤也很严重不是吗？青柳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人，用命救了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一直这么痛苦的，都回家去吧，好好休息两天，然后我跟你们一起，去送他。”

大门这个时候响了，三个人都愣了一下，一齐望向了门口，就看见红凯一副如常模样的拎着几个一看就是装着食品的袋子推门进来了。

看见他们几个聚成一堆整齐划一的看着他他还愣了一下，然后摘下帽子把袋子一扬，心情不错的一笑：“都在啊，刚好，我带了好吃的回来，在日本可不容易买到的哦～是…”

原子嗷的一声冲了上去，一把打向了他的袋子，可是红凯眼明手快只一抬就躲过了，不过也被她吓了一跳：“喂！原子你怎么了？这可不能打翻了，真的很难买的！伽古拉他…”

“没有伽古拉了，”三木比原子冷静多了，见原子没打到那个袋子气得站在那里直哆嗦，他就接过话，然后扶着拐杖缓缓的站起来：“别怪原子，青柳哥已经不在了，五天之前，他死在了我们泡温泉的那座小松山上，是为了救我和她，上午我们刚过去看过他，两天后他就要被当做非法入境的异乡客被火化，可我和原子什么都做不了，所以看你一无所知还这么高兴，就有点不能接受。”

红凯手里的袋子掉到了地上，圆形的蒸屉滚出来，掉出几颗小小的包子。

“如果你知道他的身份，能联系到他的家属那就最好，至少还能把他的尸体领回来入土为安，如果你们也只是泛泛之交…”

“不是泛泛之交，怎么可能是泛泛之交，三木！我不管你们相不相信！青柳哥爱他啊！那天晚上，你在温泉喝醉的那天晚上，他亲口跟我说的！他说伽古拉恨了凯一辈子也爱了他一辈子，可现在已经放弃了，他并不是真想跟红凯怎么样，让我别再帮倒忙了…呜呜呜…我一直都在嗑他们俩的CP，以为那会是段浪漫的故事，可是青柳哥说不是，他跟我说，有些感情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如果不能对等，就不如不要，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弄清楚一件事，他说，嗝！只要弄清楚了这件事，他就回家去，我当时，嗝！当时还以为他在唬我，因为他不喜欢我的那些漫画，可是，嗝！可是现在，现在他，呜呜呜…嗝！”原子一边喊一边哭，过于激动让她打起了哭嗝，三木只拄着一根拐杖单腿疾行到她身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地上另一个袋子中摔裂的盒子里散发出了浓烈的香辣气，飘在屋子里，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

小笼包，小龙虾，这些是青柳见红凯乐颠颠往嘴里塞东西的时候说出来嘲笑他没见过世面的时候提起的异国料理，是红凯完成任务之后特意绕道去买来的，还不是一份，是不同的地区里名称一样看起来却不一样的几种，他觉得既然青柳这么说了，那一定是觉得好吃的，他都带回来，总会有伽古拉说的那种，赤木阿姨是料理高手，也许尝过之后就能做出来，以后可能大家就都有得吃了。

可是现在…

原子知道这一切都怪不到红凯身上，那天晚上她不肯好好睡觉非缠着青柳要问清楚他是怎么把红凯“搞定”的，青柳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能含糊不清地说是亲了他一下，再问就开始打诨，实在躲不过去了，最后只能转移了话题，说到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钢铁直动了心思，青柳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于是就跟原子笼统的讲了一点，说伽古拉和凯有过同甘共苦的过去，也有过分道扬镳的决裂，甚至曾经敌对到你死我活，虽然红凯身上承载着伽古拉无数次的失败，却也鉴证过他的希望和努力，凯于伽古拉来说是光，他活成了他一直想要活成的样子，从羡慕到嫉妒，他极度的不甘，也曾经为了击溃他不择手段，可最终，当一切都成了往事，心底却对红凯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感情，满地鸡毛中，他想从伽古拉一生单方面的挣扎里走出来，来到红凯的身边，求一个因果。

伽古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却爱极了红凯眼中只有自己时的样子。

所以青柳想试试，不顾一切的，哪怕只有一次。

黑暗中原子看不清青柳的神色，却从他平缓如同讲述他人故事一般的语调中，听懂了其中的迷茫和最后破釜沉舟的勇气。

温柔的青柳，亦是勇者。

红凯被应接不暇的信息冲击得头脑发涨，死了？爱他？是他理解的那种死和那种爱吗？骤然想起临走之前青柳轻轻的在他胸口捶的那一下和略带疲惫说的那句：“好了，报完仇了，忘了吧。”温柔如水的目光抚在他的脸上，仿佛带着无限的包容，就像那天晚上，触在他下巴上温热柔软的唇。

愣了几秒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火化？尸体？伽古拉如果真的死了怎么可能会有尸体？伽古拉已经不是常规的宇宙人了，他的身体已经被黑暗能量炼化，一朝身死必会转化回能量消散于世间，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尸体！他说过自己不会死，还发过誓说自己即使死了也会复活的！

“在什么地方？他在什么地方？告诉我！我去带他回来！”

三木红着眼睛看了他半晌，最终开口：“新潟市松山殡仪馆。”

红凯一秒钟都没有耽搁，可他到了之后却被告知，青柳的遗体下午两点的时候已经被人领走了，是韩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同行的还有一个韩国女人，自称他的妻子，他们带着全部的合法手续和他的身份证明还有护照，并且说明，青柳尊哉只是他的一个化名，他是韩国人，名字叫金晟宇，因为家族事务上的纠纷隐姓埋名躲到了日本，不想却遭遇了不测，他们是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消息的，所以来确认。

护照上，是伽古拉身穿黑色西装的一寸照片，指纹比对也相符，所以，他们带走了他。

红凯懵了。

随后赶来的三木他们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