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肿了半边脸,安安等在住院部门口,只等开门,拖着老杨的行李往病房走。动作竭力轻一点,开了半扇门侧身进去,估摸着老杨还在睡,不敢惊动了。
“来了?”护士一大早来采血,九郎跟着醒了也睡不着,盼着安安过来,听见声响正高兴,却觉得心脏又在不正常地跳动,着实扫兴。
不用说什么,安安一下子扑到老杨身上,这算是劫后余生的第一面吧。
“没事儿了啊,不哭。”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辫儿叔骂我了,我知道错了。”
“别听他瞎说。他就是怕我耽误演出,连累他挣不着钱。那就是个财迷疯,甭搭理他啊。”
“老杨,别离开我。”
张云雷站在门口听了满耳,陪了这小眼睛一夜,大早上的跑去买早餐,这货就这么说他?虽说知道这是老杨哄安安的话,这会儿也不想听,不耐烦地咳两声,叫停他们的难舍难分。
“吃不吃啊,杨老师?”
“谢谢张老师,您歇着吧。”
张云雷气得狠狠暼着杨九郎,嘱咐安安要听话,也就抓了外套离开。
安安喂他吃了早餐,又打了热水为了擦手擦脸,一夜之间体贴稳重了几倍。老杨看着小姑娘忙前忙后的,心思飘到远处,竟也惆怅起来。
老杨卧床休息,实则闲不下来,接连见了不少人,忙忙碌碌的,主治医生看不下去,勒令他闭门休息,不许叫人。他只好把会议挪到线上,忙了不少日子才停下来。
安安申请了全部假期,专心专意陪老杨,乖乖的,当真像个体贴的小妻子。偏偏觉着照顾老杨是件极有趣的事,安安把更多事抢过来代劳,连刮胡子剪指甲这样的事也抢着做。
“等你老了,我就这样照顾你。到时候,你就是老杨头儿了,我把你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带你出去玩。”安安一点点地给九郎剪指甲,顺口说着有的没的小事,偶尔抬头对着九郎笑。
“等我老了,送我去养老院,别累着自己。”九郎突然神色严肃起来,经这一场病,他不得不思虑往后的生活。十几岁的年龄差,注定要比安安提早衰老,真有那一天,怎么能拖累他的宝贝呢。
“我不。”安安撅着嘴显然不喜欢这种安排,“公司问我为什么要请假,我说我老公病了。”
“傻丫头,乱说。”
“那你不打算跟我结婚了吗?这个戒指我都戴好久了,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买新的做婚戒了呢。”
求婚戒指戴了不少时间,安安满心满眼期待着未来,吵架生气哪怕离家出走,从未想过和老杨分开。
“我想结婚了,九郎……”安安说的很小声,温柔地叫他九郎而不是老杨。
“安安,等我安排好,咱们就结婚。”
“别离开我。”
“不会,我哪舍得啊。”
老杨只当自己因祸得福,生一场病又有什么要紧,只不过想清更许多事。
离出院还有三天,他和张云雷还有演出要上台,安安知道拦不住,只好跟着去后台,手里抓着急救药,守在下场门,只怕有半点差池。
“有我呢,你怕什么。”张云雷下了场见安安一丝笑容也没有,揉着她的头发,好声好气地安慰,完全没有那天凶巴巴的样子。
“辫儿,你来一下。”九郎从更衣间探出头来,招呼张云雷。
“得嘞,伺候着您。”
“甭废话。”九郎早就脱了大褂,只剩一件小衫,把一早准备好的文件袋递给张云雷。“这是我让律师新做的财产公正和遗嘱,你替我收着吧。都是给安安的。”
“你丫有病啊?”
“以防万一。我就想给安安留条好后路。经这一次,是得提前安排了。还有,有几句话我得嘱咐你。”
“说吧。”
“安安长大了,别拿她当孩子看;她想干嘛就让她试试。我要是真的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多照顾安安。”
“你这个臭嘴……”
“最后一句,不管什么时候,小混蛋于思洋都得离安安远一点。”老杨说得一本正经,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在医院躺着,这些事都琢磨明白了。还是托付给你最放心。”
张云雷点头称是,心头莫名沉重,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安安的声音打断。
“好了没有?老杨?咱们得回医院去了。”
老杨应声答应,拽了件衣服披上就要出门,临了还不忘叮嘱张云雷别跟安安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