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悲剧or喜剧

夏圣隅闲暇时候，喜欢读一些书。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是在看小说罢了。

她喜欢字里行间体现出来的所有不言而喻的感情。

但是她不喜欢结局。

很多故事的结局美好与否，夏圣隅都不在意，她常常看到一半就会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那毕竟不是她的人生。

对于故事的结尾，她喜欢一些含混不清的说辞。

比如说，她的确仍旧喜欢他，也期待遇见那个说好陪她过一生的人，可是临下飞机，她的心境却如兵荒马乱，不知所措，也不知悲喜。

到此为止，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不知道故事的最后，她有没有等来最爱的人，他有没有遵守承诺，未来有没有一对情深似海的白发夫妻，一起向路人讲述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人们往往也是因为不知道，才会不自觉地替他们写下故事的后续。

一次周末，夏圣隅英语家教结束，路过一家书店在做促销，她就进去逛了逛。

她不打算买什么书，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一个家长带着两个小孩在她后面也进入了书店。妈妈说，想要什么自己去拿，一个十分高兴地蹦起来，说想要买水彩，另一个却只是安安静静地，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后来妈妈说去买一些别的文具，让小孩们自己看看书。

小男孩跑去儿童读物，随便拿了一本书就坐下看了起来。梳着低马尾的小姑娘与弟弟不同，她只是朝角落里来。

她路过夏圣隅旁边的时候，因为有些狭窄，夏圣隅让路的时候，背后的书包把书柜边缘的一本书碰掉了。

小女孩去看了词典，但是她也只是看着。

夏圣隅弯腰把掉落的书本捡起。

时间过得有些久了，她已经不记得那本书的名字。

但是书的封面很吸引她，一片灰色的空旷的大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她也学着小男孩的样子，把书摊开后在小绿椅上坐着读。

故事讲的，好像是一个男导演，他从小与一个女孩一起长大，他以为她会嫁给自己，做自己的妻子。并且所有人都相信一个事实，他们两人互相喜欢，都深深地爱着彼此。

可是因为一场变故，他不得已离开，出国留学，再后来，两个人接近半个世纪都没有音讯。

不，是没有沟通。

他害怕听她亲口说出她远离自己而嫁给他人的理由。可思念越发厚重，为了得到她的消息，开始在上流社会四处奔波，可是慢慢地，就没有了她的消息。

他退休以后，在海边买了一栋别墅打算养老，虽然很阴森，但他始终一个人，也已经习惯了独居。

可意外地是，他搬家入住那天，看到了她。已经为人妇为人母的她，已经年老色衰长了白发的她。

她与他诉说了这么多年来她所受过的苦，以及她的难过。他决定要帮她脱离苦海，并且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最后还把她与她养子也接到了自己的房子里居住。

他相信就凭借他们多年的爱情，长久的思念，他们可以重新组建一个幸福快乐而简单的家庭。

你知道结局是什么吗？

他对她的爱情和思念变成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受伤的执念，最后只是把它藏起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跟她和她丈夫做朋友。

这就是结局。

夏圣隅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又不理解他疯狂般的执念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结局，让她万分心痛。

那种满心欢喜和期待最后一场空，归于平静化为虚无的感觉，她很能感同身受。后来……后来，也是久久不能忘怀，所以这个故事，她记得很真切，记了很久很久。

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绝望，只觉得心仿佛被人掏了出来，扔在了不知名的山谷里，空荡荡的。

也看过很多欢天喜地的故事结尾，但也都是戛然而止。你没办法预测他们在结局之后的生活和情绪，像一脚踩空，似乎没有踩空，可就算双脚落地，也感觉不踏实。

人们常常以结尾来裁定一个故事的悲喜，逝去的年华付出的一切似乎抛开不谈也没有关系。

夏圣隅时常在想，她的人生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是悲剧，还是喜剧？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

她只是茫茫人海中一个不为人知的一份子，做不了谁的人生过客，更不可能成为一个故事的主角。

如果幸运，她想，或许能做自己人生的一个配角，没有精彩的人生经历，也没有感天动地的感情史。

所以，还是悲剧啊，小人物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