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后来不再恨。

言齐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也掩盖不了自身的锋芒，旁边的士兵称他为“大人”，原来在离开哧县之后，他又查过那么多离奇的案子，立过更多的功绩。

言齐我们都长大了，不一样的是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或许时日太久，他连曾经去过哧县都不记得。

言齐只是马上要被淘汰的我还是不能真正见他一面，就像当年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乘坐马车离哧县远去。

言齐悠悠地说着，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既黑暗又绝望的时刻，他追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跑了数里，却只能看着它消失在道路尽头，它不会为了哥哥回头，更不会听他的讲述，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言齐可是，他却主动留下了我，甚至询问我的意见安排一个我喜欢的工作，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同他相处了数年。

言齐其实我应该恨他，毕竟如果当时他能够坚持，我哥哥也就不用死了，更不必背负着“贪赃枉法”的罪名。

言齐忽然笑了，然而他脸颊上的眼泪还没有干。他的确该恨狄仁杰，恨他太聪明很快就揪出了犯罪党羽，又恨他不够聪明，明明当时有人反映并为言胤求情，可狄仁杰依旧选择将言胤与那些贪官一同论处。

言胤离开的日子里，言齐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深夜，无数次想起那个很小便要撑起一个家，为了自己的理想努力向前的哥哥，可他终究还是死在了追求理想的道路上，而作为一直受他庇护的弟弟，始终没能为哥哥做点什么。

言齐痛恨自己的无能，于是不停的锻炼自己唯一擅长的本领，企图通过大理寺的招考见到当初断案的那个少年。

言齐最终如愿以偿，然而当他想质问狄仁杰当初的案子时，却因为各种事情推迟了。

也就是在这之中，他见过狄仁杰朝自己伸出援手，见过他熬夜审批卷宗、见过他不畏强权将罪恶朝臣送到监狱、见过他不惜代价平反冤案替蒙冤者昭雪，甚至见过他在大街上救助一只流浪小猫……

他给予自己以信任，给他展示的平台让自己能够实现当初所说的“愿民无疾苦、案无冤情”，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自己时给他以莫大的鼓励和支持……

一次又一次的错过，言齐似乎再也没有勇气问出口，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记忆错乱了。

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是吗？因为狄仁杰对得起天下人，只有他对不起言胤而已。

如果，如果这次落九天没有找到他的话，也许往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他也永远不会让狄仁杰知道这件事，那样在狄仁杰的眼里，他就始终只是当年出手相助、后来成为最信任的属下的一个人，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故意接近。

狄仁杰言齐，当年的事情，是我……

言齐没什么，当初怎么样我不追问，至少后来我再没恨过大人。

言齐淡笑一声往后边退，拉开与狄仁杰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