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陪你度过岁月漫长2

“小米姐姐，我能这样喊你吧，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跟我走吧”“还有地方啊”在他们出去以后，米蓝快速拿起桌上的信，按耐着心中的激动，读着

亲爱的妈妈：

您好！

雾气中的模样慢慢涤荡开来，落地窗下折射着阳光片片。我盘坐在地上，看金黄的辉影中那双熟悉而又灵动的双手交替盘旋。岁月吱吱呀呀地流转，可时间仿佛总在那一刻驻足不返。

二十二年前那场偶然的遇见，我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带到这个陌生的人世中。女人很好，她总是对我呢喃，她总是把我弯在温暖的臂弯中，她还总爱用那头温柔的黑发轻拂着我的脸颊。女人教会我喊“妈妈”，因为她总是说着同一句话：“妈妈最喜欢宝宝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简单的两个字可以让一个人笑得那么美。

“你让妈妈更年期完后，你再青春期好吗？”不久前我看了央视的纪录片《零零后》，一位母亲的话语触动了我的泪弦。我好像从这里看到了那些一步步蹒跚而至青春期的宝宝们，用稚嫩的肩膀冲击着青春的堡垒。我也曾是这些大军中的一员，自私地以为成长只是一件小事。青花瓷瓶碎在地板上，会让白色的瓷砖留下刮痕；西瓜色的蓬蓬裙剪掉后，就再也买不到了。这样很普通的生活常识我都曾拥有，它们都曾是我引以为傲的资本。青春的路上，幼稚与成熟的分叉口总是在不断的碰撞，独立与亲情看似水火不相容。

我与您的遇见越来越不知所措。

“清晨，卖豆浆的小店还冒着热气。”

餐桌上的几屉包子腾着气，温热的牛奶刚从微波炉里端出，卫生间的流水声与厨房的锅碗瓢盆声混杂在一起。“砰！”卧室的门被猛地拉开，一双手直接伸向冰箱里的面包和酸奶。“我今天做了早饭，热的。”您探着头。“你早晚都吃一样的不腻吗？”我胡乱套上门禁卡，塞着鞋垫。燃气灶“叮”地没了声，世界开始寂静。“你今天不吃饭，就别走出这个门！”“砰！”一栋楼中只有电梯在上下晃动。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与您都以这样的遇见开始互相赌气的一天。父亲早出晚归，老好人的作用总抵不过时间的消磨。早饭的种类、午饭的荤素，或是晚饭的份量，我不断的用新的标准来审美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就像一只刚刚长大的刺猬总是不遗余力地展现强硬的一面，却忘了最亲近的人总是伤害得最深。

“从前的日色很慢。”

青春的路上，我一时找不到方向，像是个没有归宿感的路人，在黄昏下游荡。发丝在光里分了叉，我把它们撕开，吹给每一次叶落。

记得小时候，母亲您总爱在这扇落地窗前为我梳头发。我站着，您坐着。光映在窗子上，我能够看见逐渐成型的羊角辫。我正正经经的一动不敢动，内心却欢呼雀跃。有时我不小心偏了头，有了痛觉才惊着叫一声。您便拍一下我的头，我能感受到您眼睛里弯弯的笑意。

阳光中跳跃的丝影，缓缓荡开的雾气，绕着圈圈勾画了远处的童年。您总爱嗔怪我不写关于您的作文，我一直推挪着说我写不出来。我们遇见的彼此开始改变，再相见时只敢怯怯的问好。真的回不来了吗？停滞了好久的笔中，墨汁竟开始流动。

我出世那年，母亲您22岁；您捧着我坐在床上，笑的很开心。那是我们人生中第一次合影；

我两岁那年，母亲您24岁；我抱着水杯坐在幼儿园门前哭，您趴在门缝里偷偷的望。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您很长时间；

我六岁那年，母亲您28岁；我坐在沙发上一整天的哭，您在关了门的房间里。那是您第一次打我，因为我撒了谎；

我八岁，那年母亲您30岁；我偷偷的塞给您一张汗津津的纸条，您莞尔一笑对我说，“这很正常啊”。那是第一次有男生歪歪扭扭地写给我，“我喜欢你”；至此我们分离了将近14年。您知道吗？

我十五岁那年，母亲您37岁；我英语考试不理想，爸爸一直盯着我去补那些弱势学科。我摔了一个很好看的花瓶。那是我第一次向他宣告我的叛逆；那时的我真的很想您。

我22岁，母亲您44了，疫情爆发，今年我义无反顾的去了武汉。我以为您不会知道，看了您的信后，我才知道您是如此的在意。我猜我在窗前想您的时候，您也应该坐在桌前想我吧。

人生最美不过遇见。现在我22岁，您44岁；错过了14年，我才发现那个我一直嫌弃的不愿提及的女人，如今竟冒出了白发。锦丝告诉我您开始第一次忘记拔钥匙，第一次裹着棉袄在电视的喧闹中沉睡……爸爸说您很遗憾，错过了我许许多多的第一次，我也无数次的埋怨过你，可此时我却无比的忏愧，因为我竟也错过了您这么多的第一次。以后我也将慢慢的学会用温热的水冲泡牛奶，送到您的床前。我想您会慢慢地开始变得越来越像个孩子，说不定每次我走时都会问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然后背过身去悄悄的抹眼泪。您会越来越喜欢和我撒娇，而我也会慢慢的成为您的军师，可以告诉您怎么去解决问题。

“蒲公英的种子从远处飘回，聚成伞的模样；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我诞生于茫茫宇宙之中，恰巧第一次便做了你的孩子。我忽然想要感激岁月，在最美的遇见中能留下最真的情谊。

午后的阳光刺进我睁开的双眼，在双颊上留下两条白线。我忍不住用手去擦，却有人“啪”地打在了我的头上。“坐好了！这孩子一点也不老实。”您眯着眼，一点点地为我编着头发。玻璃中映着一轮弯弯如月牙的眼睛，映着童年的羊角辫。

愿您可以一直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