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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梦

不知梦

陶林一发完,9k+

古代架空,有私设

落魄将军家的养子亲子

是把钝刀

00.

  “想平心愿,了执念呀,去城南边的那家当铺吧。”

   郭奇林至今仍记得当初问路时那妇人特有的城郊腔调,他有时觉得那妇人像是上天冥冥之中的某种指引,指引着他最终走进那家其貌不扬的当铺。

   风铃叮当作响,铺主一身墨衣站在柜台前,明明离得那么近却看不清脸。他身前立了块牌子,牌子上面写了两行字。

  【时光当铺】

  【典当时光,等价交换,无法并存,永不赎回】

   打那天之后,郭奇林更名郭麒麟,接任威虎大将军上阵领兵,击溃敌军二十万。

   打那天之后,昏迷多年的永後王世子陶云圣醒来,永後王大宴宾客。

   打那天之后,时光当铺门后挂的风铃又多了一个,上面系着这场交易存在的痕迹。是郭奇林亲手写的。

   以我前半生时光,换你在我无法参与的后半生中没有勉强。

01.

   槐安城郊未溯村里有处老宅子,那是现任威虎大将军的祖宅。将军正当势的时候皇上曾命人来修缮过,现在虽没人再打点了,但依稀还能瞧出些曾经气派的模样。

   威虎大将军姓郭,年轻时曾经以一挡百,一战成名。边陲之外番族几次来犯全被击退,自此年年上贡称臣,不敢来犯。

   说得简单点儿,就是郭将军的名号往出一摆,无人敢不敬重。

   可惜花无百日红。功高盖主,郭将军威名太盛,纵使再忠心耿耿也难免被猜忌。三年前淮阳一战重伤,皇上以养伤为名削了他的权,将他逐回祖宅,当个挂名将军。若说早先郭将军还有对皇上的敬意,后来余下的便也只是失望了。

   郭将军有一个儿子,姓郭名奇林。郭将军还有一个养子,姓陶名阳。陶阳是郭将军的一个军中挚友托付给他的孩子,待他自当待亲子一般。

   在祖宅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陶阳来的时候还小,自己也记不清生辰,偏又瞧着稳重,所以郭奇林之前一直是叫哥哥的。后来长大了些,存了男孩子幼稚的心理,便轻易不肯再叫哥哥,一直喊“阿陶”。

   于是当郭奇林眼睛晶亮地笑着用甜甜的声音喊“阿陶哥哥”的时候,陶阳就知道这人又有求于自己。比如现在,陶阳看着正不断晃自己袖子的郭奇林直犯头疼。

  “义父说,不完成功课,今日不许出门。”

   陶阳尽可能板着脸讲道理,可最后还是没架住郭奇林暗下去的眼神和撅起来的嘴唇所带来的杀伤力。于是他只好不情不愿的让步,“一半,至少要做一半再出去。”

   郭奇林欢天喜地,模样好像已经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元日花灯阵,搂住陶阳的脖子照脸上吧唧就是一口,嚷道:“阿陶哥哥最好了!”

   陶阳假装去擦脸上的口水,耳根却悄悄红起来,嘴里的嗔怪反而成了欲盖弥彰。

  “你呀!真叫人没办法!”

02.

   说来奇怪,郭将军单单只教陶阳习武,对于郭奇林,就找了早前认识的私塾于先生教他功课。说是教功课,不过后来郭奇林怀疑自家父亲单纯就只是想留于先生住在宅子里。

   陶阳那武课一周就只上两次,一次一个时辰,可自己这文课一周上五次,一次要三个时辰,郭奇林心里别扭急了,暗自去求父亲,嚷着也要习武,可是最后郭将军也没答应。

   于是逃功课去看陶阳习武成了常事。

   郭奇林聪明,知识学起来快,于先生喜欢他,就没多加阻拦。还是陶阳,得了义父的叮嘱,倒比于先生还尽职尽责。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郭奇林摇头晃脑的在纸上写下第五十遍这九个字,长出一口气,放下笔撒欢儿似的跑到陶阳身旁,牵了他的手往外跑。边跑边喊:“快走呀,灯会开始啦!”

   陶阳瘦弱,被他拽着跌跌撞撞的跑,冷风刮得人脸疼,可心里却开心得很。元日灯会盛况空前,墨黑的天空被红光映满,几片云的影子点缀其中。

   红灯笼红纱随风乱舞,阻隔了郭奇林的视线,小孩儿瘪了嘴,下一刻却高过了陶阳头顶。

  “我背你,你看。”

   稍高一点儿的男孩子背着稍矮一点儿的,一步一步在万家灯火里走着。郭奇林也不知是不是被灯晃了眼,酸着眼眶差点儿要哭鼻子。

  “阿陶哥哥,你不看吗?”

   陶阳偏头,只能看到背上男孩儿圆团子般的脸蛋儿。那白净脸蛋儿上有斑驳的光影,形状变幻,好看得打紧。于是他手稍稍用力,把郭奇林颠高一点儿,笑道:

  “我看到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郭奇林带着帽子趴在陶阳背上睡熟,鼻息喷洒到颈间,倒成了驱逐冷风的好办法。坐在正堂等着兴师问罪的郭大将军还有被硬拽着立在这儿的于先生看见这一幕都没敢高声说话,轻手轻脚的看着陶阳把郭奇林放在床上才分别回房。

   第二日郭奇林醒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挺感动,想着什么时候去城中带栗子糕回来给俩老头儿尝尝。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无疾而终。

   因为下午郭奇林就接到了日后抄写功课翻倍的命令,凄凄惨惨看向陶阳,却只得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03.

   

   一晃少年已经长到快要加冠的年纪。

   陶阳不知道具体生辰,所以生辰一向是跟郭奇林一起过的。今年生辰照例是两碗长寿面,几个家常炒菜。于先生掌勺,郭将军打下手。

  “开动吧,少爷们。”

   于先生挽着袖子入座,瞧着郭奇林把筷子一一分配好,说了一句。郭将军也点头,先伸了筷子。那筷子尖儿还没碰见香气四溢的排骨,门口就传来尖声尖气的一声“接旨。”

   郭将军几乎是立刻就黑了脸。

   叹口气,他终究还是起身,由于先生搀着往门口走,陶阳郭奇林跟着起身,留了个心眼却没出去,远远一望,就见门口站了个身着华服,抹着大白脸的公公,门外停着的轿辇彰示了这人的身份。

  “曹福金公公,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郭将军冷言冷语,那公公也不恼,贱笑一声,拿腔作势:“自然是圣上叫咱家过来,给威虎大将军宣旨的。”

   郭奇林看不惯他,暗自嘟囔“我看是妖风把你吹来的。”陶阳听了直想笑,轻推了郭奇林一把叫他好好听来人说的话。

   尖声尖气的声音又传过来:“将军跪下接旨吧。”

  “将军膝盖先年征战受了重伤,跪不下。”于先生在一旁不卑不亢解释,却被曹福金眼神一扫,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倒霉喽。郭奇林心想,于先生和父亲认识多年早已引为知己,这一嚷可算是把父亲得罪了个彻底。

   果不其然,郭将军登时一巴掌回敬过去,声音清脆洪亮,把这位自以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打蒙了。

  “曹福金,你可别忘了,本将军就算没了权,威虎大将军也仍是一品官位,你个太监,就算是因为圣上给你几分脸面,也别想僭越到我头上来!”

   曹福金左半边脸火辣辣地疼,望着郭将军已朝皇宫方向微微躬下去的身子,只好忍下怒气。郭将军听着这诏书道“朕犹忆爱卿金戈铁马之年,思甚”不由得冷笑出声。

   曹福金念完,把圣诏递出,却无人来接。“大将军,您这是要抗旨吗?”

  “本将军今年已逾花甲,实在无力征战沙场为国效力了。蒙恩挂上虚名,不过是让日后不那么难过罢了。公公带句话吧,就说劳圣上惦念,臣,谢恩了。”

   边境番族今年招兵买马实力精进不少,皇帝这是没办法没人用了,才想起来那位被自己赶出城去削了权的将军。

   可自己的确是老了,若尚且正当壮年,上战场拼杀本就是快事一件,不为功不为利,倒也无所谓皇帝的目的。现在不行,郭将军每日晨起练功是都能察觉到自己的体力越来越跟不上,剑用多了晚上手就抖得厉害。

   早过了信仰皇帝肯为君死的年纪,越老看得越清楚。他发现自己还是满足与如今的小日子,知己在旁,孝子伺候。

   出乎意料的,曹福金这次竟没纠缠,转身便离开,临行前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却让郭将军和于先生同时皱了眉。

   他说:“听闻郭将军长子郭奇林年渐加冠,聪颖伶俐,皇上喜欢的打紧呢。”

04.

   

   郭将军最近忽然忙着帮陶阳和郭奇林张罗婚事,和于先生琢磨着定了几个姑娘,准备约过来瞧瞧看看,还非要俩人见见。

   郭奇林一脸不情愿的扣着茶杯底,“父亲,我都还没加冠,您说您操心这个干嘛?”

   郭将军接过于先生递来的茶抿了一口,轻叹一口气,“我就是想看见你们两个人啊,都好好的。”

  “我俩这不挺好的吗!”郭奇林咧着嘴乐,找准时机牵住陶阳就往后院儿跑,边跑还遍喊“我陪阿陶去练功去”,丝毫没看见身后郭将军暗下来的眼神。

  “算了,强求不得。”于先生看出来,去搭郭将军的手,门口却有人骑马送来一道诏书。郭将军接过看完脸色一变,偏头看了看于先生,又闭了眼睛。

  “该来的还是来了。”

   却说郭奇林拽着陶阳,跑得气喘吁吁方才停下,弯着腰朝陶阳摆手:“呼!可算是出来了。我方才在那儿坐着,那可真是...如坐毛毯!”

  “是如坐针毡。”陶阳笑着纠正,下一秒又把笑意收起来,“不过,你的确是该找个人陪你了,为什么那么抗拒?”

   郭奇林一屁股坐在地上,“陪我?我又不是没人陪,这不是有你陪着我吗?”

  “我又不能陪你一辈子。”

   郭奇林抬眼去看,见陶阳别扭的样子好笑,于是开口去逗他,“我就想让你陪我一辈子怎么办?要不然,我娶你呀?”

   天空上的云影一片一片的自郭奇林脸上晃过,陶阳瞳孔倏地放大,“我娶你”三个字像炸弹一旁在耳边炸响,又像是一把尖刀一样,把自己膨胀的心脏划破,漏气。

   陶阳一直是稳重的那一个,如今的心如擂鼓让他突然也意识到自己似乎也是个少年,和郭奇林一般的少年。他想了很久要怎么回答,是按往常一样,回一句“没个正形”;还是幽默一点儿,回个“去你的吧”。

   这些都不好,都不是陶阳想说的。他的少年心性仿佛在此刻终于被悄悄唤醒了一部分,半疯狂又半理智。

   陶阳听见自己说:“不好,应该是我娶你。”

   用最随便的语气说最郑重的话。郭奇林撞进深邃眼神里,他知道,陶阳不是在开玩笑。

05.

   

   郭奇林躲了陶阳整整半天,从那个答复出来开始,到晚上要回房睡觉为止。

   陶阳就坐在台阶旁,明显是在等他。

   说起来,郭奇林和陶阳之前一直是在一间屋子里睡觉的。前年陶阳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搬到另一间屋子去。为这事儿郭奇林和他大吵一架,吃了他三串糖葫芦才被哄好。

   月色如水,铺洒在石阶上,陶阳穿着白衣,仰头去看郭奇林。夏天的风是温柔的,它把衣摆微微托起,又轻轻放下。

  “吓到了?还是觉得恶心?”

   郭奇林几乎是立刻摇头否认,声音不知不觉间带了委屈:“我没觉得你恶心,从来没有。”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就是...”郭奇林咬了咬嘴唇,“没想好怎么回你。”

   陶阳笑了起来。那笑在月光下晃了郭奇林的眼睛,以至于他把这笑记了许多年。树扑簌簌的在摇,陶阳把他的小孩儿搂进怀里,征得同意后去吻他的鬓角。

  “不用着急回我。”

   你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就说明你对我有动心了。郭奇林,余生还长,我等你看清自己的心思,然后接受我的爱意。

  “回去睡吧。”陶阳把郭奇林放开,推他进屋。小孩儿已经有了困意,用手去揉眼睛,声音黏黏糊糊的问:“你不来吗?”

   陶阳摇摇头,说句“不了,怕忍不住”就转身离开,没忘记回头去看郭奇林红透的耳朵。

06.

   近来几天郭将军的身子受了凉,卧床让于先生照顾着,陶阳就去小厨房煎药。大夫说,这药需用大火滚一番儿药效才好,所以陶阳喊郭奇林多加些柴火。谁知一下加多了,把两人都呛了个灰头土脸。

   药总算是煎好,陶阳让郭奇林去打些水来一会儿洗脸,然后自己端着药走向郭将军房中。习武的人耳朵都好,陶阳还不算太靠近就听见屋内是于先生在讲话。

  “你现在的身子,去了就回不来!”陶阳被着话语中的强烈震得一颤,记忆里,于先生鲜少这样生气的说过话。

   过了半晌,又传来一个声音,是郭将军。

  “那又能如何?他下诏,我和大林总要去一个,难道要让他去吗?他不懂武也没习武,到现在了还一派小孩子心性整日里拽着陶阳胡闹。让他去,我能放心?”

  “实在不行,咱们就带上两个孩子,逃。”

   郭将军咳嗽起来,半晌止住,仿佛是笑了,“谦儿哥,我现在不是曾经一呼百应的将军了。一没权二没兵,往哪逃?就算逃了,我又有什么能力护你和两个孩子周全?”

   没人再说话。陶阳在端着药外边站着,恍惚间想起了当初义父要叫他习武的场面。那时候他被喊进屋子里,跟他说:“儿子,知道为什么教你习武,不教大林吗?”

   他摇头,于是郭将军就走过来摸一把他的脑袋,继续说:“你父亲是个优秀的战士,可惜当时我们中了奸计,他牺牲了。尽管我不希望你和大林任何一个再与战场扯上关系,你的父亲也不希望你心中有想上战场为他报仇的心理,但最终我还是想把决定权给你。我教你习武,是因为你未来也许想要背负的事情。至于取舍如何,在你自己。”

   在我自己。

   陶阳喃喃低语几声,又想到了郭奇林,那个时而调皮捣蛋时而温柔害羞的男孩子。不用怀疑,陶阳坚信只要再多等等,一定能等到以爱人身份拥他入怀的那一刻。

   只是,好像没时间等了。

   陶阳重新迈步踏进屋内,将药放在桌子上。于先生想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却被陶阳的下一句话弄得愣在当场。

   陶阳说:“我去上战场。”

07.

   

   今晚破天荒的,陶阳进了郭奇林的屋子,两人如同小时候一样睡在同一张床上,手臂挽着手臂。

   明天是加冠礼,没有宾客,就简简单单的四个人。郭奇林有些兴奋的睡不着觉,拉着陶阳絮絮叨叨。

  “我从酒窖里偷了一坛桃花酿,喝不喝?”陶阳坐起身打断他的滔滔不绝,看见他月光下也在发光的眼睛,起身去倒酒。

   酒液醇美,一股浓郁的桃花香气把二人包裹。郭奇林接过酒杯抿了一口,被辣的两颊通红,却还砸吧着嘴说好喝。陶阳笑着去戳他圆圆的面颊,看他皱着眉却没反抗。

   两个人又一起躺在榻上,郭奇林觉得自己头昏脑涨,快要睡着了。他强撑着打开眼皮去看陶阳,看那眉,那眼,还有...那嘴唇。郭奇林舔舔自己的唇,觉得陶阳的唇晶莹剔透,一定很好亲。

   郭奇林被自己的想法弄了个大红脸,于是索性把脸埋进陶阳怀里,声音闷闷:“明天,明天我给你一个惊喜!阿陶...”

   药见效很快,郭奇林呼吸均匀的睡着了。陶阳翻身看了他很久很久,一点一点去轻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尖,下巴,唯独没有去碰那微微嘟起的唇。

   抱歉,说好要陪你一辈子的,是我先食言了。抱歉,明天看不到你给我的惊喜,倒要先给你一个惊吓了。

   拜托,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的心上人。

08.

   

   加冠礼照常举办,只不过,四个人成了三个人,陶阳成了郭奇林。

   曹福金躬身有请,道一句:“小郭将军,走吧。”

   陶阳最后给郭将军和于先生嗑了头,登上马车。他坐进去掀了帘子还在往外看,只不过看的是后院那间小屋子,看的是里面睡着的人。

  “儿子,为父等你凯旋。”

   车后是郭将军在喊,也许是落了泪。陶阳不敢回头去看,只能紧紧搂住怀中义父交给自己的盒子,动动车帘告诉他自己知道了。

   郭奇林醒来的时候是晚上,身旁已经凉了。他晕晕乎乎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天没亮,于是起身喊“阿陶”,却没人答应。他撅了嘴,翻身下床去找自己订做礼服的箱子。

   正常来讲,加冠服应该是蓝袍才合当时礼制,不过反正也没人来看,郭奇林便偷偷订做了两身大红色的礼服,金线勾花纹,远远瞧着和婚服似的。

   郭奇林想着陶阳看到时候吃惊的脸色就觉得好笑,于是自己先动手换上了。等都穿戴好见天还不亮,隐约还有着越来越黑迹象的时候,郭奇林这才觉出不对。出门看,月亮高悬,已经是晚上。他一瞬间慌了,来不及细想就奔去郭将军房间,一身红衣把二老吓了一跳。

  “父亲,阿陶呢?怎么都晚上了?今天不是行加冠礼吗?”

   郭将军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是于先生开口道:“大林,别着急,小陶阳是被皇上下诏喊走了,让他进宫去当伴读。”

  “当伴读?皇上怎么会知道他?”

  “这...许是皇上听哪家公子说的,又许是,他自己往上面递的。”

  “不可能!”郭奇林眼泪都掉下来,“阿陶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可能是自己想进宫的!”

   于先生看着郭奇林心疼,去拍人的后背,“是是是,他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孩子,别怪他。”

   郭奇林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时间才回了自己屋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剪子一剪子把给陶阳做的那件礼服剪成碎片的。他瞧着月亮,和那天陶阳说要娶自己的那天一样亮。

  “你个骗子!”

09.

  “少爷,吃饭吧。”

  “没胃口。”郭奇林拜拜手,眼神空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郭将军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没胃口,撂下一句“出去走走”就抬步出了房门。于先生叹口气,起身追了出去。

   郭奇林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琢磨着要不要去差人送封信,又觉得这样做实在是矫情的要命。还是算了,陶阳去没去伴读还不一定呢,万一是什么小时候定了娃娃亲,不敢面对自己跑出去成亲去了,到时候自己这封信岂不是成了笑话。

   郭奇林起身转悠,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去看郭将军的书房。

   皇上下诏,那肯定有诏书,自己去找找看不就行了。有此想法,郭奇林立刻付诸行动。他默念几遍“父亲对不住”就蹑手蹑脚进了书房。翻箱倒柜就看到了卷好的金黄色诏书静静躺在柜子里。

  “还真是伴读。”郭奇林点点头,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就好了起来,心内继续给陶阳找借口,“没偷着娶媳妇去,就是进宫伴读而已,那皇上下诏,他也必须要遵从。”

   门口传来郭将军进门的声音,郭奇林迅速出了书房,在桌子前塞了几口米饭和炒菜。郭将军一看挑了挑眉,问他:“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郭奇林点头,“进宫了又不是上战场了,反正肯定能回来,我等着他就是了。”他说完,没注意到二老异常的脸色,又吃了一口菜,才放下筷子往门口走。

   临出门前,郭奇林又清了清嗓子,放下一句话后拔腿就跑。于先生听见之后笑着去拍郭将军的肩膀,那眼神很明显就是在说,原来如此。

   郭奇林说:“父亲,别忙着我的婚事了。等他回来,让他娶我!”

10.

   陶阳是三年后回来的。

   一个沉香盒子,一身染血盔甲。一百个士兵给送回来,无不落泪。

  “小郭将军...他临走前嘱咐,说忘了他。”士兵将东西递到郭将军手里,道了句“节哀”。郭将军和于先生相互搀扶着才没摔倒。

   然后旁边一个士兵展开诏书,念着陶阳这三年来上阵杀敌的功绩。

  “永兴三十三年春,击退来犯番族五万,缴获粮草二十万斤。

   永兴三十四年夏,击退来犯番族三万,取番族首领狄厄加特首。

   永兴三十四年冬,压制边陲起义。

   永兴三十五年秋......”

   郭奇林并没有听完,他疯了一样的跑进书房,翻出那道早就看到却一直没打开的诏书,看到诏书上写着“朕考虑到爱卿身体渐衰,欣闻长子奇林聪慧伶俐,也可替父从军”。

   他早该看到的,也早该想到的。亏他还傻呵呵的等着陶阳回来,还怪他在宫中伴读三年也不知道给家里回封信。

  “阿陶是替我去的。”

   郭将军走过来把瘫坐在地上的郭奇林扶起来,道:“不,他是替为父去的。”

  “他就是替我。父亲,他害怕,他害怕我有一天也会像他一样发现诏书,他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去,所以他去了。父亲,他是在替我!”

  “奇林...”

   郭奇林一伸手捞过陶阳送回来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掉出来两张纸条。看着看着,他视线模糊起来,眼泪止不住往外砸,却再也没人能温柔的抚一抚他的脸颊,用一根糖葫芦哄他不要哭了。

   一张纸条是陶阳写的。写的是别等我了。

   一张纸条应当是陶阳父亲写他陶阳的,写的是出生年月和一句好好活着。

   原来,陶阳是九月生的,比郭奇林还小一岁。

  “阿陶,原本是我大一岁,原本,也该是我去的。”

11.

   陶阳和郭奇林进城过几次,看灯会,逛庙会。那时候年纪还不算大,两只手牵在一起,身子靠在一起,暖暖和和热热闹闹。困了的话,陶阳就把郭奇林背起来,一步一步走得平稳,哄得他在背上就能睡着。

   郭奇林稀罕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什么木头刻的小狗,装在小竹篓里的蛐蛐儿,又或者是白白胖胖的兔儿爷,还有老先生吹糖人刚吹出的老鼠,这些或被他举在手里,或装进口袋。

   每次这个时候,陶阳就去买一根糖葫芦逗他。他手里抓的满,只能让陶阳举着糖葫芦喂他。陶阳故意使坏,把挂着晶莹糖衣的红果在他眼前来回晃悠。

   至于最后,郭奇林只有使出必杀的装哭神技才能好好的吃上糖葫芦。当然,如果再多掉几滴眼泪的话还能再赚一根儿。

   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只有郭奇林一个人进城,怀抱着那只盒子。未溯村村口近日来了个摆摊儿的女人,一口纯正的城郊口音。郭奇林魂不守舍出去瞎晃悠时撞见过几次,于是她就喊他去城南家的时光当铺,平心愿,了执念。

   郭奇林本是当个笑话听的。

   陶阳已经走了一月有余,那染血的盔甲被埋在桃花树下,一起埋下去的还有一坛桃花酿。郭奇林总在想,如果当年自己没喝那杯酒,没有昏睡不醒,没有错过加冠礼,是不是如今都不一样。他不过是在纠结,是在悔恨,是在幻想如果走另一条路的结果。

   人们没走过另一条路,所以总是认为另一条比自己正在走的这一条好。其实,所有错过,不过事在人为罢了。

   郭奇林还是启了程。

   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另一条路的结果。毕竟,陶阳,我在梦里嫁过你那么多次了。

12.

   

   伴着风铃踏进时光当铺,香料在焚烧,热烈却不霸道。郭奇林看到了牌子上的字,跟着铺主进到一间黑屋子里。

  “想换什么?”

  “我想回到我二十岁生日那天。”

   铺主轻轻抚了抚衣摆,“抱歉,当铺无法提供这项服务。”

   郭奇林笑起来,笑自己傻,竟然真相信能平心愿这样的鬼话,来到这个装神弄鬼的地方。他起身想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人又道:

  “你不能回到过去,但你可以用你的过去,换别人的未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铺主好像突然笑了起来,面部五官仍然看不清楚,“郭公子,我们可以让你的心上人回来。”

   郭奇林停住脚步。

  “用我的过去换他的未来,这就是门口牌子上写得典当时光?那不能并存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他的未来是你给的,所以你不能存在在他的未来,当交易完成后,你有关交易和他未来的记忆将被抹除,同样,他的记忆会从他回来的那一天重新开始。”

  “那他回来,以什么身份?”

  “永後王世子,陶云圣。”

   不用担心我躲起来默默为你付出什么,因为...连我自己也不会记得。

   城南边的那家时光当铺门口的风铃终于又挂上了一个,据说,每一个风铃,都代表着一场交易。

   一场,关于时光的交易。

13.

  

   郭奇林改名郭麒麟。

   陶阳当初是以郭奇林的名义率兵上的战场,而今郭奇林如果不改名,那犯得就是欺君之罪。人人只道是郭将军喜爱长子,给次子取了同音的二字。

   郭麒麟要上战场的时候郭将军和于先生都激烈的反对,可是最后当看见他换上盔甲把盒子放在贴心口位置上的时候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郭麒麟在走陶阳走过的路。

   又是一场大捷,郭麒麟换了便衣,回家便接到一张请帖。昏睡多年的永後王世子陶云圣醒了,永後王宴请各位宾客来贺。

   陶云圣。郭麒麟听见这名字的时候一颤。陶阳也姓陶,若是出身永後王家,只怕也不必受如此多的苦。

   说不清什么样的心理,郭麒麟应了贴。宴席上好生没趣,各种各样的老狐狸吧把圆滑恭维发挥的淋漓尽致,郭麒麟称有些醉酒出去透气,可其实他一口酒都没饮。

   路过桃林的时候,正好有阵风吹过,把花瓣儿全都招呼到郭麒麟脸上,香得他直打喷嚏。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方素手帕。

  “没事吧?”

   郭麒麟抬眼去看,眼前人一袭白衣,眉目满是担忧,和多年前见陶阳第一面时一模一样。那时候父亲把陶阳领回来,他也是一身白衣,看自己跑过去的时候摔了一跤就担忧的把自己扶起来,问“没事吧”。

  “阿陶...”喊完这声郭麒麟很快就请醒过来。眼前的人相貌没有一点和陶阳相似,甚至连声音也不同。于是他一躬身说句抱歉,转身就要离开。

  “你是...郭少将军?”

   郭麒麟停下脚步回头,笑了笑,抱拳行礼:“在下郭麒麟。”

   对面的人也笑了笑,一把折扇握在手里,微微一颌首,道一句:  “陶云圣。”

14.

   从此世间再无老宅子里的阿陶和大林。

   两个人都活在对方不知道的世界里。可其实也无妨,我爱的人活着就好。

   至于痕迹,除了回忆,还存在在时光当铺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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