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人归来（壹）

民国十五年，冬月。

轮船的汽笛声被拉响，渐渐的靠近码头。

温笙美倚在栏杆上发愣，忽然被汽笛声叫醒，堪堪回神，才发现自己握着栏杆太久，如今松开，上面留下了明显的汗印。

码头上的人很多，这艘从法国驶回的轮船上大多都是外国商人。

温笙美看着下面的人头攒动，忽然心中涌出一丝陌生。

三年前她出国留学，辗转各地也没有归来，如今望着这个巷港口，却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的重合起来。

三年的物是人非，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很正常。

温笙美走下船，她带的行李并不多，不过就是几件衣服和求学时的笔记。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忽然一双黑色的军靴闯入视线。

男人穿着黑灰色的军装，帽檐遮住了一半的脸，让温笙美看不到他的容貌。

但是周围的人对他有些退避，可见身份很不一般。

而他走到温笙美的身前，规规矩矩的敬了一个军礼，见她没有太抗拒，很自然的拎过她的行李。

杨沸“这边。”

温笙美看到他肩上肩章，似乎是督军那边的人，心中稍稍放松。

杨沸“还记得我吗？”

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温笙美说道。

这个动作让温笙美看清了他的容貌，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温笙美“……杨沸？”

这话让杨沸原本深沉的脸上出现一抹笑，他领着温笙美往车子的地方走，嘴里的话却是一句接着一句：

杨沸“刚才我可是吓了一大跳，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杨沸“三年时间还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杨沸“如今北平变化不小，你回去可一定要好好瞧瞧。”

温笙美跟在杨沸的身后，她没有说太多话，之首偶尔嗯上一声表示回应。

杨沸“如今已是是冬天了，你走的时候没有来得及看到北平的春天，这次回来过一个月就可以看到了。”

杨沸拉开后座的车门，一手挡在上沿，防止她磕到头，见她坐稳后才关上门。

上了车后，温笙美静静的注视着车窗外的人和景。

半个多月的船行，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杨沸“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看雪。”

杨沸“这几天北平街上的雪积攒了不少，提督他不让打扫，说你快回来了，留给你看。”

温笙美敏锐的捕捉到，杨沸口中对于他的称呼已经改变，但是却没有立刻做声。

她只是侧头看着窗外的风光，外面叫卖的、拉车的、站街的，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他们不过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什么也没有留下。

就如同她离开的岁月一样。

温笙美“他……已经是提督了啊。”

她开口，三年的时间让她成长了不少，同样时间的历练也让她越发成熟，声音也不似以前那样活泼，多了几分沉稳。

倒有些他的样子。

杨沸都没有意识到是她说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

杨沸“是的。”

杨沸“原本易家的提督已经死了，易安喜他军功赫赫，自然顶替了这个位置。”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