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群尚未有机会说话,商鹏、商鹤两大牧场元老高手闪电掠出,两对枯瘦的手掌幻出千变万化的掌影,把马群罩于其中。
狂飙骤起,马群就像站在暴风平静的风眼里,半点都感受不到风暴的威力,而他的手下却给惊人的掌劲扫得东歪西倒,踉跄跌退。
寇仲和徐子陵也为之动容,其他不知两老虚实的人更不用说了。
哪想得到横看竖看都像一对老糊涂的老家伙,手底下的功夫如此厉害。
而且他们显然精通一套奇异的联手搏击之术,令他们合起来时威力倍增。
其实就凭他们个别修炼得来的功夫,比起李子通、宇文智及那些级数的高手亦是不遑多让。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暗呼侥幸,倘若当日和商秀珣闹翻了,纵能离开怕亦要付出若干代价。
现在自然是精神大振,因为更有收拾婠婠的把握。
“砰!砰!”
马群左右劈出的两刀连他自己都不知劈在甚么地方去时,身上早中了两掌,倒在地上。
冯歌等竟陵诸将却是看得心中难过,皆因马群丢足了他们的面子。
此时两老再不理马群,扑入卫士阵中,有似虎入羊群般打得众卫士兵器脱手,前仰后翻。
在寇仲和徐子陵左右伴护下,商秀珣傲然负手,悠闲地跨进府门。宽敞的主厅空无一人。
冯歌叫道:“随我来!”领头穿过后门,踏上通往后院的回廊。”
迎面而来的两名婢女见他们来势汹汹,吓得花容失色,瑟缩一旁,只懂抖颤。
冯歌指住其中一婢问道:“庄主在哪里?”
婢子俏脸刹白,软倒地上,颤声道:“在……在怡情园里。”
另一将领问道:“婠婠夫人呢?”
婢子答道:“也在那里!”
众人精神大振,空群而去。
经过了数重屋宇,放倒了十多名府卫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幽美的大花园中。
筝音隐隐从一片竹林后传来,抑扬顿挫中,说不尽的缠绵悱恻,令人魂销意软,众人的杀气亦不由得减了数分。
寇仲凑到商秀珣耳旁道:“待会儿场主缠着方泽滔,由我和小陵对付那妖女,其他人则守在四方,防止她逃走。”
商秀珣秀眉扬起,沉声道:“哪有这样分派的,到时见机行事吧!”
说话时,众人掠过竹林间的小径,跟前豁然开朗,又是另一个幽深雅静的大花园。
园内不见婢仆府卫,惟只园心的一座小亭里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自是方泽滔,只见他闭上双目,完全沉醉在筝音的天地中,对此之外的事一概不闻不问。
女的背对他们,双手抚筝,只是那无限优美的背影已足可扣动任何人的心弦。
纵使她化了灰烬,寇仲和徐子陵都认得她是婠婠。
她的筝音比之石青璇的箫音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味道。
后者总有一种似近实远,遗世独立的味道。但婠婠却予人缠绵不舍,无以排遣的伤感;愈听愈难舍割,心头像给千斤重石压着,令人要仰天长叫,才能宣泄一二。
“铮!”
寇仲拔出了他的井中月。离鞘的鸣响,把方泽滔惊醒过来。
方泽滔双目猛睁时,除商秀珣、冯歌、商鹏、商鹤和寇徐六人外,其他人已鱼网般撒开,把小亭团团围着。
“铮,铮,铮!”
筝传出几响充满杀伐味道的强音后,倏然收止。
方泽滔“霍”地立起,环视众人,脸现怒容。商秀珣冷笑道:“战士在外抛头颅,洒热血,庄主却在这里安享温柔,乐而忘返,不觉心中有愧吗?”
众人眼中无不露出鄙夷之色。
方泽滔老脸一红,不悦道:“竟陵的事,我自有主张,不用场主来教训我。”
婠婠静如止水地安坐亭内,似对众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令人莫测高深。
寇仲哈哈一笑道:“该说庄主怎么还会有脸见我们才对。想你只凭阴癸派婠妖女的片面之词,便和我两兄弟割断情义。更不管外间风雨,只知和婠妖女调筝作乐,学足杨广那昏君的作为,似这般所为,还敢说不劳别人教训呢?”
方泽滔厉声道:“婠婠性情温婉,又不懂武功,怎会是阴癸派的妖女?你两个干了坏事,仍要含血喷人!”
冯歌沉声道:“若婠婠夫人乃平常女子,怎能于这剑拔刀扬的时,仍镇定得像个没事人似的。庄主精明一世,何会糊涂至此?”
方泽滔双目闪过杀机,手握剑柄,铁青着脸道:“冯歌你是否要造反哩?”
另一将领道:“我们只是不想陪你一起死了也落得做只糊涂鬼而已!”
商秀珣娇叱道:“方泽滔你若仍沉迷不返,休怪我商秀珣剑下无情。”
徐子陵淡淡道:“方庄主何不问尊夫人一声,看她如何答你。”
方泽滔呆了一呆,瞧往婠婠,眼神立变得无比温柔,轻轻道:“他们是冤枉你的,对吗?”
众人都看得心中暗叹。
婠婠轻摇螓首,柔声道:“不!他们并没有冤枉我,庄主确是条糊涂虫!”
方泽滔雄躯剧震,像是不能相信所听到她吐出来的说话而致呆若木鸡时,异变已起。
“铮!”
筝上其中一条弦线突然崩断,然后像一条毒蛇般弹起,闪电间贯进了方泽滔胸膛去,再由背后钻了出来。
方泽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叫,往后疾退,“砰”的一声撞在亭栏处,仰身翻跌亭外的草地上,脸上血色尽退,鲜血随弦线射出,点点滴滴地洒在亭栏与地上,可怖之极。
众人均看得头皮发麻,如此厉害得令人防不胜防的魔功,还是初次得见,一时间竟没有人敢扑上去跟她动手。
众人中自以商秀珣、寇仲、徐子陵、商鹏、商鹤和梁治六人的武功最是高明,但他们亦自问难以先运功震断筝弦,再从心所欲地以弦线贯胸伤人至死。
方泽滔一手捧胸,另一手指着仍安坐亭上的婠婠骇然道:“你……你……你好!”
婠婠柔声道:“我从没有迫你欢喜我,更没迫你去杀任何人,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的,能怪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