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茫间,一男子负刀而立,看着脚下一滩殷红的血迹,冷冷地笑了一下。
血迹不是旁人的,而是那男子的,他背上全是伤,但没关系,他的小王子还在前面等着他呢。
洛府华丽非凡,正门五间, 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
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
穆深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
往前一望,见白石,或如鬼怪,或如猛兽, 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
进入石洞来,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Н绣槛,皆隐于山林树杪之间。
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
穆深熟门熟路地进了房间。
他的小王子不在,于是他便坐在床上细细打量这房间。
房间里收拾得十分整洁,墙角边放一张简单的床铺,——他上回来的时候还是单人床,现在已经换成了双人床。
一头是棋盘格花纹的帐幔,另一头却只有粉刷的墙壁。
地下铺着泥砖,真是一尘不染。地下室的窗口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入目处一片大漠苍茫。
房间里装了一面百叶窗,又挂满了从篱笆上,沟渠边和田野间采来的奇形怪状的野草。
大漠里出生的孩子对植物有着一种天然的好奇与偏爱。
那屋子里到处都是鲜花,各式各样的玫瑰花占了大头。
穆深又笑了一下,把怀里的花插在花瓶里。
那花耀眼夺目,花瓣层层叠叠,微微下卷,在阳光的照耀下,花瓣犹如涂上了一层明油,光泽而明亮。
跟他的小王子一样。
“我都说过了他不是坏人!”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从庭院里传来,带着一股愤愤不平的味道。
“宝贝儿,谁惹你生气了?”穆深开了门,把他的小王子抱了个满怀。
洛风没说话,只嘟着一张嘴,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宝贝儿,你不说的话,那我就自己猜了,要是……”
穆深没把话说完,只瞥了一眼立在角落的弯刀,洛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被那刀震撼了一下。
刀是极其锋利的刀,但洛风不怕,他看见了刀锋上映照的那束玫瑰花的影子。
洛风于是把人往里推,边推边嘟囔,“没有人欺负我,我们进屋里说嘛。”
“好。”穆深伸手呼噜了一把小孩柔顺的毛发,小心翼翼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好啦,现在能给我说说是谁惹你生气了吗?宝贝儿?”
“还能是谁。我爸。他真的好过分的,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爸爸呢?”
“嗯?”穆深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洛风,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见过洛风的妈妈,那是一个如玫瑰花耀眼夺目的女人,只是可惜玫瑰没了根,终究会枯萎。
“妈妈生病了而已,医生说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但是爸爸却带回来了其他的女人。”
洛风小小年纪一脸义正言辞地道,“我都知道在婚姻里要忠诚,爸爸那么大的人了,还没我知道的多。”
“啊?你爸爸带了新的女人回家吗?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爸爸邀请来的客人呢?”
“客人是不会随便乱动主人的东西的,尤其是主人心爱的东西。”
“或许那阿姨只是缺少了一些教养呢?”穆深费尽心思地替洛风的爸爸找着理由,他想尽力给小孩一个快乐的童年。
而不是在这荒漠里,同他一个怪胎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