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恶梦

隔天一早，宁曦苒便醒来了。回到帝都那么多天了，她还没有到以前的孤儿院看看。

除了孤儿院，还需要去几个地方。

就当回忆从前。

宁曦苒静静地洗好脸，换好衣服。

阴天。

和她现在的心情很像很像。

她走到停车场，才发现车已经还给了陆霆寒。

没车，怎么去啊？

宁曦苒看了一眼手表，拿出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她让司机把她载到江诗瑶家。

因为时间还很早，所以马路上空空的。很快的，宁曦苒到了江诗瑶的家。

叮咚！

宁曦苒摁了摁门铃。

不到片刻，门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跑出来，扑向宁曦苒怀里，紧紧抱着宁曦苒。不仅如此，还挂在宁曦苒身上不下去。

宁曦苒看着身上的小树懒，失笑说道：“瑶瑶，这么多年还是小树懒啊？”

“嗯~苒苒，你这么早来我家有什么事吗？”江诗瑶死皮赖脸的贴在宁曦苒身上。宁曦苒没办法只好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她抱着江诗瑶走进江家。

“我来找你借个车钥匙。我还没来得及去买车，只能先跟你借着呗。”宁曦苒走进江家，走到沙发旁拍了拍江诗瑶示意她下来。

可江诗瑶并不想离开宁曦苒的怀抱，赖在宁曦苒身上不下去。宁曦苒宠溺地看着江诗瑶，无奈只好扒啦她下来。

“你想借什么车啊？”江诗瑶睁开眼睛问道。

“借辆普通的就行。”宁曦苒摆摆手。

“噢，那我去拿给你。”江诗瑶说完便走向里边。宁曦苒并没有跟着江诗瑶进去，而是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忽然，一个慈祥和蔼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发呆的宁曦苒。宁曦苒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曦苒啊，怎么来一声也不告诉雷叔？”江雷笑嘻嘻地看着宁曦苒问道。

“没事儿，我来和瑶瑶借辆车而已。”宁曦苒站了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微微一笑。

“不用借，雷叔送你一辆。”江雷摆了摆手，说道。

“对啊，曦苒。我们家不缺这钱，拿着吧。”柯岚闻声也走了出来，赞同丈夫的想法说道。

“那我就收下吧！谢谢雷叔岚姨。”宁曦苒无奈地说道。面对长辈送东西她是最不会拒绝的，不是不想拒绝，而是不知道怎么拒绝。

再加上她不想用恶劣的语气和他们说话，所以只能乖乖收下了。况且宁曦苒知道如果她不收，他们不会罢休的。

这时，江诗瑶拿着一辆大众的车钥匙走来。

宁曦苒接过钥匙后，便向江父江母要了这把钥匙的车。要是江父江母给她一辆豪车，她可不接受了。

宁曦苒知道江父江母疼爱她，更是在知道她无父无母后，对她更加疼爱，想要给她这几年没感受过的父爱母爱。宁曦苒很感激他们。

宁曦苒和他们小聊一会儿便和江诗瑶他们道了别。柯岚本还想留宁曦苒下来吃早餐，可宁曦苒婉拒了。柯岚见宁曦苒还有事情，便只好作罢。

宁曦苒驶着那辆大众到郊外。

她今天算是来回忆从前，也算是来克服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那场她用了很多年才把它压在心底深处的梦。不是美好的，而是个恶梦。

差点毁掉她人生的恶梦。

宁曦苒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越是靠近孤儿院，她越是难受。被自己压在内心深处的东西，那只猛兽，在她心里横冲直撞的想要逃出来。

终究还是不能克服心里的悲伤和自责。

她不肯罢休，不想就这么回去。

宁曦苒一手抚上心脏处，一手握着方向盘。加快数度赶到了孤儿院门前，那个她成长的地方。

她打开车门，微微喘息。

她努力压下自己心中所有负面的情绪。

自责、悲伤、失望……甚至是绝望。

她打开大门，走进里边。院子里的滑梯、秋千，甚至一切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宁曦苒环顾着四周，除了有些破旧的滑梯之外，所有的东西都和三年前没有任何差别。

她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走进了屋里。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雪白的墙壁。唯一独特的是，墙上印着一滩深红色的液体。很像一滩干涸的血，可又不怎么像。

宁曦苒望向里边，一滩滩深红色的水印子刺痛了宁曦苒的眼睛。一段段被藏在脑海里，许久未想起的片段一一浮现在宁曦苒的脑海里。

那段她这辈子也忘不了的记忆。

想消除却消除不了的记忆。

折磨她很久的记忆。

宁曦苒看着那一滩滩的血迹，陷入了回忆。虽然是回忆，但这是不美好的回忆。

当宁曦苒回过神时，她已经靠在墙旁坐了下来。脸上冰冰凉凉的，眼角还有点湿润。她摸了摸凉凉的脸颊，湿的。

已经三年没哭的她，哭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宁曦苒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今天的她貌似一直在发呆啊。

过了片刻，宁曦苒终于起身了。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静静的闭上眼睛，像是在道别。

然后走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她走到外边，并没有上车，反而走向了反方向。那是一个山区，山区里边被改造成墓园。那座山在三年前被江父买了下来，送给了宁曦苒，让她自己改造这个地。

当时的宁曦苒也不曾想过这座山会那么快用上。她把这座山改造成了墓园，很大很大的墓园。

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下着大雨，山里的土也变得湿润。一个娇小的身影独自一个人在这山里，挖着土。

宁曦苒不停的挖，不停的挖。亲手将孤儿院里的所有她爱的人葬进了里边。雨无情的将她淋了个遍。面无表情的她当下只想变强大。

她痛恨自己没来得及变强大，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杀掉自己想杀的人。第一次，她起了杀意。

宁曦苒漫无目的的走着，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一个行走的机器人。

她看见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走到其中一个坟墓旁，坐了下来。

“陈妈，我回来了。”

“陈妈，我救不了你，救不了孤儿院里的所有人。”

“连一个我也救不了，可我自己活了下来。”

“一个人活了下来。”

“我强大了，可时光不能倒流。我始终救不了你们。现在我也救不了我自己了。”

“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逃不出自责了。”

宁曦苒眼睛无神，靠在墓碑旁自言自语。她不想的，她也想出来。她在死人堆里打杀惯了，不晓得恐惧。为了强大自己，她什么都干了。

那一天，满满的无力感冲刺着她的五官。她不害怕，但她救不了他们，救不了她爱的人。那些陪她长大的，她一个也救不了。

宁曦苒坐着，懒懒的静静的靠着。她不想说话。

忽然，一阵暖风吹来。那种感觉就像是陈妈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让她的眼睛重新有了焦距。

“陈妈，是你吗？”

“呼…呼…”

那阵风像是在回应她似的，不停的吹。

“是这样吗？”

宁曦苒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