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8

从彩衣镇回来没过几日，蓝曦臣又带着几个弟子下山探查情况。

想到几日前蓝玉成那副兴致不高的样子，蓝曦臣有心想让他开心一些，便以“陪兄长出门散心”为由将蓝玉成拉着一道下山。

挨家挨户地叮嘱这几日勿要靠近碧灵湖，最好少出海捕鱼等云云，蓝曦臣又去同门生确认新的网绳是否布置好了，能否确保水祟不会很大程度地侵扰镇民，待到此番下山的事项全部处理完毕后，蓝曦臣这才得了闲暇，带着蓝玉成去买自家弟弟心心念念好久的糕点。

“好耶！”蓝玉成难掩喜色，只觉这几日阴郁的情绪几乎烟消云散。

回云深不知处的路上，蓝玉成的嘴从未停下，蓝曦臣手中提着几包糕点，无奈地看向身旁吃得不亦乐乎的弟弟，不住叹气。

“南区的绿豆糕和北区的桂花糕都好吃，还有东街那家店的水晶糕也不错！”蓝玉成边走边吃，边吃还边对蓝曦臣说，“兄长，你要尝尝吗？真的很好吃！”

“也难怪叔父时常严控你的饮食，快到家了，你这嘴就没停过，”蓝曦臣摇摇头，无奈地笑道，“怕是这次他不准你吃糕点的时间久了，你馋得慌，打算现在一口气吃个尽兴吗？”

“才不是！这是最后一块。”蓝玉成三两下将嘴里的糕点咽下，摇头晃脑地把手里剩下的糕点用油纸包好，笑嘻嘻地说：“剩下的留着回去再吃。”

“我这里还提着南区的绿豆糕和东街的水晶糕，买了这么多，够你吃多久？”蓝曦臣问。

“糕点放太久会坏的，”蓝玉成思忖片刻，道，“家里就我喜欢吃糕点，你和二哥从来不吃这些，所以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在七日之内全部吃完啦。”

蓝曦臣笑道：“就你自己吃？不打算跟怀桑分享？对了，我听叔父说你近来和云梦江氏的两位公子走得也近，既然交了新朋友，也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分享糕点？”

“啊……”蓝玉成面色一僵，只道：“我知道了。”

……

兄弟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就到了云深不知处，穿过拱门，二人与魏无羡、江澄和聂怀桑三人迎面撞上。

聂怀桑一瞧见蓝曦臣和蓝玉成，仿若是见到救星一般，双眸放光，大步走到二人面前，急切地说：“曦臣哥，玉成，太好了，你们回来了！”

蓝玉成越过聂怀桑看到魏无羡趴在江澄背上不住哀嚎，看样子似乎很严重，不禁蹙眉担忧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魏兄不知又犯了什么事，今早被蓝二公子带去祠堂挨了尺子…”聂怀桑回头望了一眼魏无羡，又扭过头来看向蓝曦臣，急切道：“曦臣哥，你那儿有伤药吗？”

蓝曦臣正要开口，魏无羡又发出阵阵哀嚎，听上去似乎很严重的样子，他与蓝玉成对视一眼，双双上前，问道：“是忘机罚的？魏公子这是不能走路了？”

“是啊……”聂怀桑说道。

还待说些什么，江澄急忙打断，连忙道：“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挨了几尺子，哪儿有这家伙表现的这么夸张？他能走的，能走的。”

说着，他就要将魏无羡甩下了，嘴里不住地嫌弃道：“你下来！魏无羡，你快给我下来！”

“我不要！不要！”魏无羡连忙勒住江澄的脖子，大喊道：“我不能走！我疼！我不干！”

魏无羡的手又红又肿，蓝玉成见状连忙口中的糕点，微微蹙眉，轻声道：“看上去确实很严重……”

“对啊对啊！”听到蓝玉成这么说，魏无羡连忙颔首附和，不住地对蓝曦臣抱怨道：“泽芜君，你弟弟好生厉害！”

“是挺严重的，只怕三四天都不一定能消肿。”蓝曦臣道。

蓝曦臣的话无异于给魏无羡的伤判了重刑，令江澄惊讶万分，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几分不满：“什么？！三四天都消不了肿？他背上手上都挨了尺子……蓝忘机怎么能这样！”

“只是不一定，并不是没有办法，”蓝玉成道，“我那儿是伤药，疗伤效果比药房里的还要好很多，若是你们需要，晚些时候我……”

“看着可怕，倒也不至于用到你的药，”蓝曦臣淡淡地打断了蓝玉成的话，笑吟吟地看向魏无羡，道，“我这儿有个法子，不消几个时辰，魏公子这伤就能好。”

听到有办法治疗魏无羡的伤，江澄面露喜色，连忙询问。蓝玉成听到蓝曦臣的话，也好奇地看向他，静待下文。

“云深不知处靠近后山的地方有一处冷泉，平日里都是供弟子们疗伤修炼的，效果极佳，魏公子若是感兴趣，不妨去试试？”

简略地告知了冷泉大概的方向后，魏无羡、江澄和聂怀桑三人推推嚷嚷地走远，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蓝玉成突然开口问：“羽室设有药间，里面备着不少上好的伤药，治疗魏公子的伤不在话下，兄长，你方才怎么打断我？”

“你可还记得忘机这几日都在冷泉修行？”蓝曦臣并没有回答蓝玉成的问题，只是轻飘飘地反问。

“自然记得，啊…啊，我明白了！”蓝玉成恍然大悟，蓝曦臣推荐魏无羡去冷泉疗伤是次要的，给魏无羡和蓝忘机创造相处的机会才是主要的。

见蓝玉成这副神色，蓝曦臣轻轻笑着：“你怕忘机与魏公子交恶，即使你自己还在生他的气，不也会想方设法，又是替魏公子说好话，又是给他们二人创造机会，目的不都是让忘机莫要厌恶魏公子吗？我这做法，与你难道没有异曲同工之处？”

蓝玉成对蓝曦臣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何曾替魏公子说好话了，兄长莫要乱说。”

“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也清楚，”蓝曦臣笑道，“叔父同我说你近来与云梦江氏的两位公子走得近，既是与魏公子交好，你又如何将自己置身事外，叫忘机与你的好友交恶？”

蓝玉成瞪大双眼，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亦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蓝曦臣的话。

半晌，他才艰难地说：“我这几日与他们话都没搭过一句，怎么能说是交好呢？叔父也多次告诫我小心近墨者黑，叫我离魏公子远点……”

“你刚刚说的话，自己信吗？”蓝曦臣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一双深棕色的眼眸笑吟吟地望着蓝玉成，半开玩笑地说，“叔父也说过‘一个玉成，老实一成，反骨七成’，若说你这几日有听进叔父的话，不与魏公子来往，甚至不与其交好，那你方才是出于什么立场去担心他的？朋友，还是接待者？”

这下蓝玉成彻底不说话了。

“好了，不逗你了，”蓝曦臣笑道，“你二哥可从来没有这么想交朋友过，我做兄长的不推一把怎么行？你认为呢？”

“兄长说的是。”蓝玉成应道。

少年的矛盾并不会持续太久，在蓝曦臣的劝解下，蓝玉成倒也没那么生气了，原先的别扭也随之烟消云散。

晚饭后，他趁江澄和聂怀桑出去散步时，将早晨下山买的糕点往各人的寝室里送了一包，就当做是他的赔礼。

不过蓝玉成运气并不是很好，刚从聂怀桑的寝室里出来，就与刚回来的聂怀桑遇上了，多日尚未往来的友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聊些什么，颇为尴尬。

“……那个，你吃了吗？”最后还是聂怀桑率先开口。

“嗯，是啊……天气挺好。”蓝玉成也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聂怀桑：……

蓝玉成：……

“我…那日是有些冲动了，抱歉啊怀桑。”蓝玉成道。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日后会注意的。”聂怀桑道。

二人相视一眼后莞尔，聂怀桑问：“那我们这算不算……和好了？”

“算。”蓝玉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