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我思存

各派弟子驻院都配备了一个小厨房，如果有弟子没赶上准时吃浮玉岛的大锅饭，那自己还能动手开个小灶不至于饿肚子。不会做也没关系，还有厨房的杂役可以帮忙操持。

伊喜一大清早便请教厨房的莫婶，长寿面应该怎么做。其实少阳派的传统过生辰是要吃寿糕的，但首阳峰厨子的这门家传手艺旁人可轻易学不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

但长寿面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一碗只有一根面，从开始的和面就是个极为考验人的难题。伊喜耐心地揉拉了半天，把自己弄得满脸面粉，才终于在碗里盘好一份面。

鸡汤有早就已经炖好成膏的，再要做的就是煮面、打蛋，放上几棵青菜叶子点缀。

昊辰是为昨夜璇玑答应副宫主种心灯一事，来找伊喜商议。先去了她的厢房却是没人，路上问了几个弟子才有人说看见她在小厨房。

昊辰走过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伊喜“莫婶，你尝尝这味道可以吗？”

伊喜把锅中白里透黄的面和汤盛出两小碗，放在托盘上。坐在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纳鞋底的莫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接过来试吃。

莫婶莫婶咂了咂舌头，夸赞道：“伊姑娘，你这做得不错啊！”

伊喜“真的吗？”

伊喜端起另一碗，用筷子夹起面放进嘴里，又皱着眉头喝了口汤。

伊喜“好像味道寡淡了点……跟您做的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莫婶“你是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我家里那个小子第一次做饭，差点连厨房的顶都给我掀翻喽！其实好多人做了一辈子的饭，也未必有你现在这个水平呢。”

伊喜伊喜笑道：“那看来做饭也是需要天赋的，您是这方面当仁不让的行家。”

她这话可说到莫婶心里去了，莫婶年轻的时候也有修仙的梦想，可惜没有仙根，资质天赋都不佳。就是靠着这一手绝佳的厨艺，才能留在仙门做杂役。

昊辰（柏麟帝君）昊辰走了过去，“怎么突然想起要学下厨？”

莫婶“见过昊辰长老。”

莫婶瞧见这个年轻但威严丝毫不下于掌门的旭阳峰大弟子，先是行了礼，后很有眼色地麻溜进厨房去收拾伊喜留下的“烂摊子”，不敢打扰他们说话。

昊辰（柏麟帝君）“瞧瞧你，把自己弄得像只小花猫似的，让外人见了成何体统？”

伊喜摸摸自己的脸，也不清楚哪里脏了，索性往自己施洁净之术。倒是让昊辰伸在半路的手顿住，随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伊喜“因为过几天是大师兄的生辰，我想亲自给他做份长寿面，所以特意来向莫婶请教。”

昊辰（柏麟帝君）“敏行？”他不悦地皱起眉头，“你的这双手是用来执笔握简，哪里能做这些粗活。杜敏行区区一介凡人，又哪里值得你花心思为他过生辰，也不怕折了寿！”

伊喜“有常言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大师兄他待我好，我能回报的其实很少。”

昊辰（柏麟帝君）伊喜一口一个“大师兄”听得他心烦，昊辰沉下脸，牢牢地盯住她：“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当真以为自己是少阳弟子伊敏文了！”

伊喜“属下没有忘记。”

伊喜伊喜抿了抿嘴，心平气和地说道：“事实上，属下有一件事想要禀告您，但一直开不了口。不如眼下，请您到我的房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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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白日晴阳，但关了门窗说话，屋里也不够敞亮。风炉上搁着一把水壶，炉火正旺，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壶口逐渐升起氤氲的水汽。

伊喜端正地跪坐在蒲团上，拎起风炉上的水壶烫了两杯清茶，推过去一杯，眼神不躲不闪地看着他。

昊辰想，她许是要开口了。但她如此严肃的情态，他却突然有些退却了，不想听。

伊喜“臣有幸天生仙胎，自出生起便是在天界，从未渡过劫。又得您授业、修习无情道近万年，可惜臣愚钝，修为已经许久没有再长进。”

昊辰有些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回忆往昔，沉默地听下去。

伊喜“臣知道您一向不喜欢那些投机取巧的法子，但下凡历劫、尤其是历情劫，对臣等来说的确是最快能够提升修为的法子。所以……尽管冒帝君之不韪，臣也想试一试。”

昊辰眉头紧锁，胸口发闷，搭在案上的手将茶杯捏出裂纹而不自知。

杯中水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滚烫，它想趁人没有察觉，透着缝隙渗出去，一直渗出去。裂开了纹，还能是无懈可击的吗？

昊辰（柏麟帝君）“情之一字，最是不定。古往今来，有多少仙神便是折在了这情劫之中，身死道消。你怎么敢随便尝试，丝毫不顾及后果！”

伊喜“臣正是因为仔细想过，并且已经做下决定。”

伊喜的眼睛明亮而坚毅。

伊喜“若最坏的结果发生，右侍中文瞻，性情虽木讷了点，但做事沉稳，正好可以和司命星君取长补短。您再费心调教一番，便可委以大任、辅政问策……”

昊辰（柏麟帝君）“不，我只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