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真相

　　卡卡跪坐在桌子上，看着下方厚厚的云层和天上明亮的月亮没来由的喜悦：“这里好漂亮啊，如果有星星就更好了。”

　　“有，有一颗。”龙骨看着卡卡的面庞，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坐好，脸上的笑意无论如何也藏不住，“星星小心，别掉下去了。”

　　卡卡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到龙骨怀里，露出两只闪闪发亮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龙骨风中飘扬的辫子。

　　龙骨揉了揉卡卡的头，把他的头发揉的乱乱的，半晌开口道：“遗忘方舟这个地方是我大概二十岁的时候发现的，我刚去的时候它是破旧的，掩埋在黄沙底下，无人打理。我做了一辆船，穿梭在云海之间，没事了来这里看看，也当是打磨时间。大概过了两三年，有一伙人发现了这个地方，他们想要在这里定居。生生世世在这里生活。其实如果他们遵守约定，不坐船离开此地也就不会……那天晚上，他们大规模的登船，拿着武器，踏入我的领地，杀死了我所有的部下和奴隶，砸了神台。他们肆意嘲笑跪在冥龙脚下的先祖影像，推倒墓土屹立的雕像。”

　　龙骨说到这里，卡卡拍了拍他的背，一语不发却用行动安慰着他。龙骨右手搂住卡卡的腰，左手按住他的头，让他感到安心：“我放出冥龙，堵住了入口和出口，到处巡逻，杀光了那些侵略者，抢回了属于我的一切，包括那条渡河的船。他们死后在遗忘方舟留下了影像，我气不过，将他们的尸体找出来烧成灰烬，把骨灰撒在了他们最惧怕的黑水河里，连死都不得安生。不过短短几天，墓土便再也没有他们来过的痕迹了，至于那个老头……他曾经阻止过战争，虽然没有成功，但我还是没有动手杀他，是走是留……与我无关。”

　　“他说你去找他。”卡卡想都没想便问道，但当他看到龙骨血红的双眼时，他又后悔害怕了，“你要是不想说可以……”

　　“不是什么大事。”龙骨来回抚摸着卡卡的背，示意他不要害怕，“我不想让你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三番五次去劝他离开这里。但他拒绝了，应该是思念族人吧。”

　　很晚了，卡卡我再龙骨怀里睡着了，龙骨紧紧地搂着小卡卡，恨不得把他装进自己的斗篷，生怕冻着他。但好在，星星是不会冷的，因为有月亮陪在身边。

　　龙骨轻吻卡卡的额头，叹息道：“其实你什么都知道的吧……只是你哥把你的记忆封起来了，不过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等你记起来……不行，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墓土从来没有星星，我贪心，想让你留下。”

　　一颗流星划过，卡卡放了一个烟花，照亮了夜晚的千鸟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流星划过天空。他像个孩子一样挽住平菇的胳膊，笑道：“哥你快看，今晚真的有流星，小狮子没有骗我。”

　　平菇也笑了，粗鲁地揉了揉卡卡的头发，道：“都二十二的人了，能不能稍微收敛点，我看你都快蹦到天上去了。”

　　“哪有？”卡卡一巴掌打在了平菇的手上，嘟嘟嘴道，“哥你就知道欺负我，你什么时候要是找到嫂子了我一定要让她帮我欺负回去。”

　　“想什么呢？”平菇揪起卡卡的耳朵，直接把他拎了起来，“我怕你哥还没嫂子，就先有弟媳了。”

　　“啊啊啊啊疼疼疼！”卡卡用手去抓平菇的手，嘴里直念叨着疼，直到平菇把他重新扔在了地上，“哥，就你这性格，能找到对象才怪了。”

　　“你说什么？！”平菇抬手，装作要扇的样子，卡卡连忙退后，和平菇保持距离。

　　“平菇大人，”白鸟走过来对着平菇鞠了一躬，恭敬道，“广场的水也用不成了。”

　　平菇皱眉，看着比他低了一个头的白鸟，叹息道：“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但可能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白鸟抬头看着平菇，眼里带着些许担忧：“平菇大人这几日都没怎么睡，还是早日休息好。若是有什么事可找属下帮忙，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平菇揉揉眉心，上前把白鸟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温和道：“还说我，你都忙成什么样了，快回去睡吧，我也打算回去了。”

　　白鸟走后，卡卡上前盯着平菇看了半天，故作恍然大悟：“哦～哥你喜欢他啊？”

　　“别管。”平菇瞪了他一眼，“对了，我下个月要出远门，你好好待着，别添乱。”

　　“哦。”卡卡有些委屈，草草应了一声便不答话了。平菇无奈，上前给了卡卡一个拥抱：“还是算了，怕你在这不安全，到时候一起去吧。”

　　卡卡：“去哪里啊？”

　　平菇：“伊甸。”

　　大概过了半个月左右，卡卡还没弄明白伊甸有多危险，就因为不小心将广场的污水带到了赛道而被平菇抓住狠狠打了一顿，平菇气急了，拿着船桨把卡卡打得血肉模糊，血顺着椅子一滴一滴地滴到了地面上。白鸟上前阻拦，他知道这次平菇是发了狠，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本来霞谷就已经污染严重，这个不知轻重的小祖宗竟是差点害得赛道被毁。平菇从小到大护了他很多次，唯独这一次，他老老实实按照规矩处置，让卡卡差点在这刑台上丧命。

　　赛道被毁，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不是平菇不想护着，而是平菇知道，这一次，他护不住了。平菇大人，也并非万能。

　　卡卡在床上趴了几天，伤好得差不多了，却总觉得脑子出了点问题，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可就是怎么也记不起来。平菇发狠，借着这次的事当着众先祖的面辱骂卡卡，打开霞谷大门，将卡卡扔了出去。

　　外人看来，平菇这次真的是生气了，连弟弟都不想要了。但只有白鸟知道，平菇在打了卡卡的那天晚上哭了好久，双手发抖久久不能回神，卡卡走的那天晚上，平菇躲在角落里，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卡卡盖过的被子不肯撒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卡卡的包裹里装了多少点心，装了多少好药，他把卡卡扔出去用了半条命，关上霞谷的门差点豁出去整个性命，即使这样，他也不愿让卡卡绕路。

　　他知道，他不是万能的，但龙骨是，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对着龙骨不敬，从来没见过龙骨有丝毫惧怕。没有龙骨得不到的，只有他不想要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从伊甸出来，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死了，卡卡留在霞谷会被已经污染成灾的霞谷吞噬殆尽。

　　卡卡走后，小蘑菇先祖为了抵御污水，一次又一次地冲进赛道，救出一个又一个的光之子，最后在广场的神台上留下了自己的影像，她生前说过，她最爱看到的，就是每一次光之子扑倒她怀里的时候，所以她永远站在高台之上，拥抱着每一位过路的光之子。

　　现在，霞谷的每一个幸存者，都在等平菇，等平菇释放被诅咒的灵魂，带着白冥龙回到霞谷。

　　卡卡醒了，是被窗外冥龙的吼叫声吵醒的，今日一过，墓土的门又要关上了。龙骨用拇指轻轻抚走卡卡眼角的泪珠，好笑道：“怎么一醒来就开始哭？做梦了？”

　　卡卡点头，努力从嘴角撤出一个微笑：“我又梦到很久之前我哥陪我看星星的时候了。他……会回来看我的。”

　　伊甸

　　“白鸟！谁让你跟过来的！”平菇站得老远就看到白鸟站在伊甸门口，一进门就被漫天的飞石砸中脸旁，划开了一道口子。他连忙上前，拉住白鸟的手，顾不上多问，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不是让你待在霞谷吗？”

　　“我……”白鸟低头，一副认罪的模样，“是属下违背了大人的命令，大人要打要罚都等平安回了霞谷再说吧，我不会给大人拖后腿的，只是希望大人……平安回去。”

　　平菇用袖子擦了擦白鸟脸上的血，无奈道：“傻孩子，你和卡卡差不多大，都还是个孩子，何必逞强？不过既然来了就一起走吧。”

　　白鸟的手被平菇的大手温暖的包裹着，他心中微微一动，轻声道：“能和大人待在一起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