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旻《半生缘》
🌈民国时期
🌈全文7000+
🌈原创作品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感谢阅读
🌈文中五四运动描写来自今日头条
🌈防弹少年团八周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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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初期，那风情万种的上海滩，那灯红酒绿的南京城，挤破了头都想进去，城外人向往。
那年朴智旻八岁，隔壁一直空着，直到那天父亲叫他出去，说是认识认识领居。
搬来的那家人姓闵，从上海来的。有个儿子比朴智旻大两岁，叫闵玧其。闵玧其总是沉默，不羁而清冷卓越的 。朴智旻不解，那黑白语文课本上的上海滩，怎么看都心驰神往。
“爹，上海滩这般，为何他们还要来这南京城？”
“因为…中央在这里。”
“中央？”
“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在这里。”
朴智旻似懂非懂点点头，其实父亲说的并不完全对，闵父亲本身就是国民党退役军人，上海那灯红酒绿的租界让闵家人心中膈应。
闵玧其不怎么爱说话，但朴智旻喜欢跟着他，闵玧其无论如何都会等着他，朴智旻喜欢缠着闵玧其问各种问题，闵玧其也一一耐心回答。
“兄长，伯父是军人吗？”
朴智旻稚嫩的声音在闵玧其耳畔响起，闵玧其转过身，正好对上朴智旻的眸子，击中闵玧其心中柔软，浅浅一瞥，相中一生。
“家父曾是国民党军人。”
闵玧其望着朴智旻，他不知道这个话题他是该回避还是该继续。他不喜欢那血腥的画面，从来都不喜欢。那血淋淋的画面他不敢多看。
那年，朴智旻8岁，闵玧其1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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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智旻向来喜欢读书，成绩名列前茅，家里支持读书，但当时社会歧视读书人，说读书没用，说读书人都是败家子。
朴智旻性格软弱，受欺负了也不敢告诉父母，闵玧其看的一清二楚，朴智旻脸上的疤，腿上的血。每当看到朴智旻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闵玧其的内心都像被挖空了一块。
闵玧其决定跟着他。
那天的黄昏，异常的耀眼，闪耀而夺目的。朴智旻的背影怯懦但坚定，那阳光耀眼，闵玧其不敢多看。那抹影被阳光拉长，男孩儿的背影雀跃而怯懦，闵玧其抿嘴，悄无声息的跟上。
“看呐看呐，读书人回来了！”
一群孩子经过，指着朴智旻大声喊着，整条街上回荡着高傲的喊声。朴智旻低下头，没说话，那群孩子将朴智旻逼到墙角，路上的大人见了，没多管，摇摇头走了。这种事情见多了，就当孩童的玩闹罢了。
“没有人告诉你读书没用吗？”
“姨妈告诉我，读书人就是没用。”
孩童的话语总是童言无忌，但朴智旻眼眶湿润，那双小小的手，握成拳。眼中的泪水被怒火烧干。
“读书有用！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起码我不会像你们一样！在大街上当众欺负人！”
朴智旻几乎是喊出来的，那眸子里带着坚定带着肯定，年幼而坚信的。那帮孩子嗤笑，其中一个孩子伸手打了朴智旻，不轻，朴智旻伸手捂住脸，眼中的泪水再没忍住，啪嗒啪嗒掉下来。
闵玧其皱眉，看着朴智旻颤抖着的手，瞬间失语。那一刻他忽然开始明白为什么朴智旻的眼中带着神色，为何朴智旻总是安静，为何朴智旻脸上腿上的伤疤久久难消。一次次新伤掩盖旧伤，朴智旻白皙的腿上总有那渗人的伤疤。
那帮孩子在朴智旻身上不停的留下着痕迹，朴智旻愣是忍住了泪水，怎么都没哭，闵玧其看不下去。
“干嘛呢干嘛呢？都给我停下！”
闵玧其的声音从一角响起，朴智旻抬头，眼中泛着泪光闪着光。闵玧其没急着跑去，那群孩子怕大孩子，向来如此。一群人起来站好，深深瞥了朴智旻一眼，朴智旻往墙角缩缩，没敢出声。
闵玧其意味不明瞥了一眼那帮落荒而逃的孩子，蹲下身来看着朴智旻，握着朴智旻那双沾满石子的手，揉揉。
“别逞强了。”
闵玧其目光沉沉，朴智旻不敢看，直到那帮孩子离去，朴智旻的眼泪又一次豆大豆大的落下，瞬间才明白眼泪是如此廉价却珍贵。
他不知道那帮孩子的用意是什么，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内心无助，闵玧其握着他的手是温热的，他忍不住握紧。
“玧其兄…”
朴智旻一下子扑进闵玧其怀里哭起来，闵玧其不知所措的搂住这只奶团子没说话。没哄过人，闵玧其只是轻声在朴智旻耳边说着。
“智旻不哭，智旻不哭。”
那年，朴智旻11岁，闵玧其1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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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团成员紧缺，闵玧其的父亲怀揣着一颗爱国之心又回到了部队，那夜，父亲对闵玧其说。
“要想救国救民，靠的是你们。”
闵玧其没说话，他明白父亲话中的含义，入伍，当兵。父亲走的那天晚上，闵玧其没睡好，梦里总是出现父亲临走时的影子。
画风突变，一个个血腥的场景在闵玧其的脑海中不断切换，忽然一瞬间惊醒后，天还没亮，闵玧其起身，想回忆，忽然发现却怎么也想不起那画面。
闵玧其不知道这一个个噩梦代表着什么，中华民国成立之后，战乱不断，此时正是内忧外患，城外硝烟四起，城内荒诞不经。
不知道该去哪，闵玧其随便在四周转转，朴智旻房间的灯亮着，朴智旻抬头，正好对上闵玧其的眸子，轻轻笑笑。
“玧其兄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朴智旻一蹦一跳从房间里推门出来，看闵玧其一副担忧的样子又收敛了几分，揽过闵玧其的肩头，没再说话。
“学习到现在都没睡？”
闵玧其看看朴智旻，眼底的倦意他看出来了。朴智旻笑着耸耸肩，年轻而充满希望的。
“要想救国，我不得出份力？”
朴智旻没管太多，和闵玧其肩并肩走在漆黑的街上，闵玧其没怎么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闵玧其话少，和父母亲都不怎么交流，搬来之后朋友也没几个，天天跟着朴智旻玩。
越是这样闵玧其眼里的神情朴智旻无论如何都看不懂，闵玧其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又像是什么都懂的样子，那双锋利的眸子朴智旻不敢多看，也看不明白。
“伯父他…会没事的。”
朴智旻知道闵玧其在担心什么，他看得到闵玧其看不到的事物。闵玧其的父亲从闵玧其房间里出来后一直在抹眼泪，闵玧其母亲也哭了，朴智旻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后来父亲告诉他，伯父这一去，凶多吉少。他这才明白，这南京城的悲欢离合。
“承你吉言。”
……
那天晚上过后，闵玧其重复着那一个个噩梦，人也渐渐消瘦，朴智旻每天晚上陪着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拉着闵玧其的手，说着安慰的话。
闵玧其总是摇摇头，摸摸朴智旻的脸，又笑笑，年轻而不羁的，注视着朴智旻的眼眸。
他没告诉朴智旻，他怕，他好害怕。
最终还是炮火吞没了所有希望，那天，闵玧其回来时空中飘着小雨，推开家门，母亲手上一封信，一个铜牌，家里人哭的泣不成声。
闵玧其呼吸一滞，母亲搂过闵玧其，闵玧其瞥到那信封上，父亲的字，收件人写的是自己和母亲。
母亲在闵玧其面前抽泣着，小声的在闵玧其耳边说着。
“咱娘俩要好好活……”
“好好活着。”
闵玧其摸摸脸颊，温热而湿润的。闵玧其闭着眼睛叹口气，接过母亲伸手递过来的信封，双手颤抖不知该如何，他不敢看，无论如何都不敢看。
闵玧其用拆信刀轻轻划开信封，映入眼帘的便是父亲那亲切的字，闵玧其的泪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闵玧其把信封倾倒过来，掉出一直钢笔，黑色的，上面有些花纹，闵玧其愣了没说话。
“未尽父责，万般歉意。”
“玧其，救国救民，靠的是你们。”
“没能看到玧其长大，成家，父亲遗憾。”
“为国而死，父亲死而无憾。”
闵玧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封信被闵玧其放在地上没管，朴智旻不知何时回来的，蹲在闵玧其身边。
“玧其兄……”
闵玧其抬头，眼眶红红的，满脸泪水的扑向朴智旻，像个小朋友一样搂着朴智旻的脖子，一边哭一边对朴智旻说。
“我好想怹……真的好想怹。”
“智旻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朴智旻拍拍闵玧其的背，哄着他，闵玧其没继续往下说，泪水打湿朴智旻的衬衫，一片温热，朴智旻不知该说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
……
第二天，朴智旻陪着闵玧其去军营办了手续，闵玧其遵从父亲最后的遗愿，参军。
朴智旻眼里的神情不知道在诉说着什么，担心，害怕，不舍。闵玧其也异常安静，静静牵着朴智旻的手没说话，安静而沉稳的。
听着城外的炮火，那硝烟四起的战场，朴智旻不寒而栗，他不知道闵玧其的未来是什么，不知道他和闵玧其的未来是什么。
“智旻，从今以后，我保护你。”
“常回来。”
闵玧其参了军，逐渐开始忙起来，朴智旻认认真真搞自己的学业，两人常常见面，朴智旻总会跟闵玧其笑着分享，闵玧其喜欢听朴智旻说话，不知道为什么。
闵玧其把那只钢笔给了朴智旻，说自己拿着没用，又说拿给朴智旻当定情信物了。
那年，闵玧其18岁，朴智旻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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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玧其向来不让朴智旻失望，在军队获得了军衔，越来越忙，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朴智旻才忽然发觉他会如此依赖闵玧其。
这一日一日过去的日子里，朴智旻和闵玧其早就互相认定了对彼此的特殊情感，不论家里支不支持，闵玧其还是带着朴智旻搬去定淮门，就在中央军部旁边。
随着北洋军阀二十一条合约的签订，引起众多学生的反对和抗议，朴智旻也在其中。
定淮门旁边便是刑场，那一个个高大健硕的年轻人伟大的站在中间，那一刀鲜血飞溅，周边围着的人群蜂拥而上，又鱼贯而出，那沾满人血的馒头。
那血腥的画面朴智旻目睹，朴智旻闭上眼睛，不知是该为这国担忧还是该笑这荒诞。那沾满人血的馒头大街上随处可见，都念叨着。
“我儿子有救了……”
“有救了……”
朴智旻嗤笑，荒谬。
“智旻兄！玧其兄回来了！”
说这话的是朴智旻的同学，也是朴智旻这么多年来除了闵玧其以外的好朋友，叫李政。
朴智旻一听这话立刻起身，想闵玧其了。走之前朴智旻深深瞥了一眼那充满鲜血的刑场，叹口气，跟着李政飞奔回家。
“玧其！”
朴智旻扑进闵玧其怀里，被闵玧其稳稳接住，闵玧其身上的血腥味让朴智旻皱眉，但没放开闵玧其，笑着，幸福的，相拥着。
“去哪了？”
闵玧其放下朴智旻，转身脱掉外套，知道朴智旻不喜欢血腥味，闵玧其特意避开。
“就…出去逛逛。”
朴智旻支支吾吾没敢告诉闵玧其，那场面，他不想让闵玧其看到，闵玧其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回头算算，很久没回来了。
“这次打算呆多久？”
朴智旻跟在闵玧其身边转悠，闵玧其真的成长了许多，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倒是不再，他们两个都长大了。
“明天就走，有个重要的任务，我很快会回来。”
朴智旻目光一沉，他知道闵玧其口中那“重要的任务”代表着什么，他相信，闵玧其会回来，一定会回来。但他不确定，闵玧其回来之后，还能不能见到他。
“我…要参加抗议活动。”
“五月四号。”
朴智旻低着头没说话，他也知道这抗议活动代表着什么，凶多吉少。闵玧其没说话，愣了一下，猛地搂过朴智旻。
“我们两个，都要平平安安的，一起回来。”
……
那天晚上，月光照进窗门，朴智旻和闵玧其都没睡着，但都没说话。
闵玧其走得早，看着朴智旻，不知该说什么，朴智旻愣着，看着闵玧其，话在嘴边。
“等着我。”
“闵玧其，如果我回不来了，勿念。”
闵玧其没说话，上前抱抱朴智旻，点点头。
……
1919.5.4，五四运动拉开帷幕。
“中国存亡，就在此举了！今与全国同胞立两条信条道：中国的土地可以征服不可以断送！中国的人民可以杀戮不可以低头！国亡了，同胞们，起来啊！”
这份句句皆带爆发力，引来齐拍掌声的演说宣言，是22岁的北大三年级学生罗家伦彻夜不眠赶制的成果。这位运动的发起者以火爆脾气著称，在他的五四回忆中，毫不客气地对母校北大“暮气沉沉、腐败极了”的衰退风气大加批判，将自己与同道目为振衰起敝的改革先锋。但他对自己的师长同学嘲讽笑骂，恰恰构成了一幅五四运动主角们的趣味十足的群像。
新文化运动的旗手***“笔锋很厉，主张十分尖刻，思想很快而且好作惊人之语。他的毛病是聪明远过于学问，所以只宜做批评社会的文字而不宜做学术研究的文字”。钱玄同“本来是一个研究音韵学的人，是章太炎的学生，是自己主张白话却是满口说文言的人，是于新知识所得很少却满口说新东西的人，所以大家常说他有神经病，因为他也是一个精神恍惚好说大话的人”。胡适之“胆子是很小，对一般旧教员的态度还是十分谦恭，后来因为他主张改良文学而***、钱玄同等更变本加厉，大吹大擂，于是胡适之气焰因而大盛，这里仿佛有点群众心理的作用在内”。刘半农在当时“大家对他不很重视”，发表的文章“措辞轻薄，惹引了不少反感”。鲁迅则是“宦隐于教育部多年，这时候也出来打边鼓，做《狂人日记》《药》等很传诵一时的小说”。
惟一得到这位绰号“熊掌”的暴烈青年衷心称许的，就只有当时的北大图书馆主任***，“他的文章写得很好，人也很朴素”。他的主任室也成为罗家伦和他的好友傅斯年和汪敬熙聚会场所，在那里，“无师生之别，也没有客气及礼节等一套，大家到来大家就辩，大家提出问题来大家互相问难”。也互相用不恭的绰号和骂仗来回敬彼此。
罗家伦口中的五四干将，包括他本人都显得如此夸诞不羁，但这幅光怪陆离的景象，正是五四运动之所以成为可能的关键所在。很难想象一群循规蹈矩的庸碌之辈会主动发起一场正面抗争的激进运动。唯有这群个性十足、时露峥嵘之徒，才有可能主动走上前台去创造历史。
罗家伦的另一位同窗好友杨振声，就是北大中文系中一名“急躁的激进分子”，为表达自己的激进主张，不惮冒犯师长。当一贯敌视新文化运动的守旧派泰斗辜鸿铭在课堂上自豪地炫耀着自己的辫子时，杨振声故意坐在教室后面讲怪话：“他的皇帝同他的辫子样，早就该斩草除根了！”尽管后来杨振声在回忆中承认自己“无分别地排斥自家的旧的一切，这偏向产生了不良的后果”。但在当时，这些扛起五四大旗的年轻旗手们的自信，正建立在这种“矫枉过正”的基础上。
唯有这种自信，才能让他们的抗争行动获得必要的合法性和正当性——这些高呼口号的年轻人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旧时代的压抑和束缚，因而才能从激进的反抗中诞生出自我意识，让自己不会沉沦于这种桎梏憋闷的庸碌中随波逐流，人云亦云，而是努力发出自己的声音，张扬自己的个性，正是这种强烈的自我，赋予了五四那天演讲宣言的爆发性力量，也上演火烧赵家楼这一中国现代史上最具戏剧性的一幕。
“这是场历史的大事件！今天是壮烈痛快的纪念日！——瞧瞧明天的北京报，教授们的言论，学生会的活动，给全中国一个震雷。啊！从今天起……中国一定要改了面目了。”
……
这天，奋不顾身，英勇无畏，朴智旻没哭，闵玧其不在，离开的前一刻，朴智旻脑海中回荡着和闵玧其的每一个画面。
“有什么要说的？”
那法官说着，朴智旻掏出一封信，嘴角带笑，看着那封信，半天愣着没说话，最后交给李政的时候，把那钢笔放进了信封。
“交给闵玧其，告诉他，我想他。”
李政忍着眼泪没哭，朴智旻曾告诉过他，在这卖国贼面前，不能哭，窝囊。
朴智旻微笑着，李政不敢多看，朴智旻挥手，李政不知为何，朴智旻那神情他看不懂，无论如何都看不懂。
“回去吧，玧其这会儿该回来了。”
朴智旻说着，看着李政手上那信封，眼角滑落泪水，望着天，万里无云。
“智旻兄……”
李政还是望着朴智旻，朴智旻笑意不减，眼泪从嘴角划过，像笑着，又像是哭着。
“我让你回去，什么时候不听我的话了？”
“最后一次了，李政，听话。”
李政转过身去，停着，没走，朴智旻急了，他怕，不知道该担心闵玧其，还是该担心自己。
“我让你走！滚啊！”
朴智旻喊着，李政最后还是跑开了，那少年的嘴角又浮现出笑容，勉强扯出一个不算好看都笑容。李政边跑边哭，没忍住。
“他走了，他回来了，没遗憾了。”
……
朴智旻猜的没错，李政回去的时候，正巧碰上闵玧其。李政满脸泪水的撞上闵玧其，闵玧其呼吸又一滞，和当年一样的感觉 。
“小李？”
“智旻呢？”
闵玧其拉着李政的手，李政支支吾吾没说出话，闵玧其瞬间失语，捂住嘴。
李政没敢抬头看闵玧其，低着头把信封递给闵玧其，闵玧其闭眼，不知在想什么，天色像是昏暗，他们俩都没说话。
“你读，我碰不得。”
闵玧其把信封推给李政，李政小心接过，愣了，闵玧其忍着没哭，寻思了半天，还是没说出话。
李政小心翼翼拆着信封，声音很响，回荡在客厅里，那墙上挂着朴智旻和闵玧其的合照，两个少年笑着，闵玧其揽着朴智旻的肩头，靠着南京城的城门。
“闵玧其，这回，我恐怕是回不来了。”
李政出声，闵玧其抬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为了朴智旻，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回流了多少泪。
“参加五四不是为了谁，为了新中国，也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你。”
“误你青春，万般歉意。”
“等啊，这南京城的未来，靠你了。”
“只要你想，我一直在，无处不在。”
“钢笔还给你，留不留下随你便。”
“走了，勿念。”
李政读完，放下信封和信纸，整整齐齐放在桌角，朝着闵玧其鞠了一躬走了。李政明白，他这一走，不会回来了。
“玧其兄，信里还有东西，您看，我走了。”
李政跑走了，没打算回来，奔跑着，不停下，他不知道该去哪。闵玧其深吸一口气，拿着信封，像曾经拆父亲的信封一般，把那信封倾倒过来，落出一支钢笔。闵玧其没拿稳，那钢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空寂的客厅中，回荡着。闵玧其蹲下身，那钢笔缺掉一角，黑色的漆微微磨掉，红色的。闵玧其泪落在地上，没起身，这钢笔，原父亲走前送给他的，如今，成了朴智旻走前送给他的。
门口一阵喧哗，一群人拿着碗，从家门前经过，闵玧其起身，朝着外面看，那鲜红的人血馒头映入闵玧其眼帘，闵玧其低头，不敢多看。他不知道那血是谁的，他也不敢知道。
那血刺眼，他不敢多看。
“我儿子有救了……”
“有救了……”
闵玧其还是没忍住，满脸泪水再绷不住。那钢笔沾着闵玧其的泪水在闵玧其手中安静躺着。闵玧其回头，那黑白照片上的少年让他搂着，笑得灿烂，笑的夺目，年轻而沉稳的。
“钢笔落地，我对你空无念想。”
“偷看照片，我爱你根深蒂固。”
“朴智旻，我以为我不会哭的。”
那泪水始终止不住，闵玧其曾以为，只要他回来了，朴智旻就一定在原地，却不曾料到，如今他回来了，朴智旻走了。
他离开了，不真切。
他回来了，不真切。
闵玧其看着那钢笔，轻轻放在桌上，轻轻将那墙上的照片取下，闵玧其端详着，那少年的笑，那少年的目光，那眸子，闵玧其伸手抚摸照片上那少年的脸庞，嘴角带着笑，门外那人群走过的身影，那口中念叨着的人血馒头，荒谬。闵玧其闭眼，脑海中还是朴智旻的身影，走了吗，还是不真切。
“智旻啊”
“留我一个人等新中国。”
“真有你小子的。”
“傻子，骗子。”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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