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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回京

我竟然穿越到天官里了

连续往与君山和半月关跑了两趟,回来后,谢怜在菩荠观里瘫了好几天,若不是时不时有热情过头的村民捧着一些吃不完的馒头粥点过来上供,怕是他这几天就是一直都要这么干瘫着了。缓过来后,他才渐渐地重新开始干活。如此过了数日,一天,苏娩柔忽然通知他:赶紧上天。

听她语气,似乎大事不妙,谢怜多少也猜到一些,心里早有了准备,问道:“怎么了?是半月关的事吗?”

苏娩柔道:“不错,你回仙京后直接来神武殿吧。”

听到神武殿,谢怜一怔,心知,君吾回来了。

大从他第三次飞升后,还一直没有见过君吾。因为身为第一武神,整年整月整日里不是闭关便是外出巡界,再要么就是去镇山镇海,自然是无缘得见了。如此说来,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于是,谢怜没歇几天,又登了仙京。

仙京有一条主干道,神武大街。虽然人间也为纪念君吾修建过很多条神武大街,但如之前所说,人间的许多事物都只是对天界事物的模仿和投影,因此,只有天上仙京的这一条,才是真正的神武大街。沿着这条宽阔的大街,谢怜朝天宫走去。各路仙神的神殿都聚集在天宫之内,成群成城,各展千秋。这边雕梁画栋,那边小桥流水。四下仙风飘飘,足下云气弥漫。一路上,他遇到不少行色匆匆的神官,然而,没有一个敢搭理他。

其实在以往,谢怜走在天宫里,也是没什么人搭理的,只是,那时候的“没人搭理”,指的是各位仙僚不会上来和他并行,也不会主动和他闲聊,但基本的点个头打个招呼的礼貌还是有的。现在,那就当真是假装没看到他了,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惹祸上身,在他前面的就走快,在他后面的就走慢,只恨不能离得丈八尺远。谢怜早已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刚刚才把一位炙手可热的新贵小裴将军给扯了下去,人家不走远点才是奇怪了。谁知,走着走着,忽听有人在他身后喊道:“太子殿下!”

闻声,谢怜一奇,心想这时还敢喊他,实是勇气可嘉。可回头一看,叫太子殿下的那名小神官却是匆匆越过了他,向前方另一人奔去,边奔边道:“哎哟我的太子殿下!您去神武殿议事,怎么能把腰牌也忘了,这还怎么过去!”

谢怜这才反应过来。

难怪了,这一声“太子殿下”,并不是在叫他。上天庭里,原本就有好几位太子殿下,叫混了也不是什么奇事。

然而,当他一眼扫过去,扫到前方那另一位太子殿下身上时,却又是微微一愣。

那青年剑眉星目,面带笑容。这笑容跟上天庭其他神官的笑容都不同,乃是一种毫无心机的开怀笑意,使得他那张分明很英俊的面庞带上了一种稚气。如果换一位刻薄一点的神官,比如慕情,让他来评价,大概就会说这是傻气。他一身戎装,英挺至极,然而,他这身戎装在身,穿出的却并非沙场将士的杀伐之气,而是一派明亮开阔的王族贵气,

谢怜驻足停步,盯着前方那青年看。而前方两人觉察到他驻足,也回头看他。那小神官一见是他,立即变了脸色。谢怜浅浅一点头,对那青年微笑道:“你好啊,太子殿下。”

那位太子殿下明显也是个平日不关心事的,不识得他的脸,见有人招呼,立即笑得灿烂烂的,大声回道:“你好啊!”

他身旁的小神官悄悄推了一把他,道:“走吧,走吧,殿下,还要去神武殿议事呢。”

那青年却是毫无自觉,根本没反应过来下属为什么突然狂推,奇怪道:“你做什么推我???”

谢怜“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又连忙正色,那小神官推得更猛了,催促道:“帝君怕是早就在等着了,殿下走吧!”那位太子殿下也只好疑惑地边回头望望谢怜,边往前走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谢怜还留在原地。不多时,几名下级神官的窃窃私语远远飘进了他的耳朵。

“……这可真是尴尬,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都在上天庭,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啦。要我说还是和南阳将军、玄真将军对上比较好看。”

“哈哈,你急什么,这不就马上都要对上了吗?都在神武殿里等着他了吧。”

忽然,一人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倒是没什么,人比人气死人才是真的。这人跟人还就是不一样啊,都是太子殿下,泰华殿下那才叫真的有天潢贵胄之气,如果是他,就算再潦倒落魄也不会去干那丢人之事的。”

“永安国比仙乐国强嘛,所以当然永安国的太子殿下也比仙乐国的强呗。什么水土养什么人,多简单的道理。”

坐镇北方的武神,是明光殿裴茗;西方武神,是奇英殿权一真;东南武神,是南阳殿风信;西南武神,是玄真殿慕情;而这坐镇东方的武神,便是泰华殿郎千秋。

郎千秋,在为人时,和谢怜一样,也是一位太子殿下。而且,他乃是永安国的太子殿下。而永安国,便是将仙乐国取而代之的那一国。永安国的开国先祖,便是攻破仙乐皇城的叛军首领。

谢怜在人间流浪时,也到过东方,自然知道这位永安国的太子殿下也飞升了。同天为神,他早便料想到两个太子殿下迟早会在上天庭撞上的,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那些碎语的小神官说是窃窃私语,但其实也不怎么小声了,换个人可能还怕被听到,但就算被谢怜听到了,他们大概也不怎么害怕,不如说被他听到了后更刺激。谢怜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径自往前去了。这时,身后又有一人唤道:“太子殿下!”

谢怜心道:“不会吧,还来?”这次一回头,却真是唤他的。苏娩柔满脸笑容,一身红衣,妖艳而不失霸气甚至还自带几分高冷,走了上来,道:“大家回来了的都去神武殿议事了,到会儿殿上你随意,有我呢!”

谢怜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道:“小裴将军最后怎么了?”

苏娩柔道:“流放了。”

谢怜心想:“那其实还好了,不算重。”

流放,算是“暂时被贬”,等于神官犯了事,但这事不是完全不能商量的,还是有可以复职的机会,哪天表现得好,指不定就给捞上来了,三五十年有,一两百年也有。不过,他说的“还好”,那自然是以他的标准,对裴将军来说,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时,恰好走到尽头,一座雄伟的宫殿出现在他面前。

这宫殿有些岁月磨砺了,然而,只见沧桑,不见苍老,琉璃金顶层层叠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谢怜抬头望了一眼,金顶之下,“神武殿”三字苍劲有力,仍是数百年前的模样,半点未变,再一低头,抬足进去了。大殿里,早已聚集了数位神官,或三两站立,或独立不语。

能站在这殿中的,全都是历经过飞升的上天庭神官,无一不是天之骄子,一方霸主,个个灵光充沛,傲视睥睨,看得他眼花缭乱。此时此刻,全都凝神聚气,未敢高声。大殿尽头的宝座上,坐着一位身披白甲的武神。

这名武神面容俊朗,闭目不语,极为庄严肃穆,背后是煌煌神武殿,脚下是皑皑白云巅。谢怜进殿来后,仿佛感应到他来了,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极黑,也极澄澈,仿佛万年寒潭之雪所化。睁眼后,这位武神微微一笑,道:“仙乐,你来了。”

谢怜对他微微俯首,没有说话。

君吾这一开口,并未如何发声,那声音却沉沉地响彻了整个神武殿。而殿中其他神官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他便心知肚明了。

看来,此次集议,并非旨在讨论小裴将军半月关之过。重头戏,好像在他身上。

一旁灵文已经走了上去,站在宝座一侧,一身黑衣,不苟言笑,拿着册子点过一道,道:“帝君,有几位神官在外巡界,未能回来。”

君吾微一颔首,道:“他们事先已通报过了。”

灵文俯首称是。君吾又转向谢怜,道:“仙乐想必也知道,今日召你上来,为的是什么了。”

谢怜仍是俯首着,道:“大概猜得到。不过,我以为小裴将军的事情,已有定夺了。”

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此事究竟应该如何定夺,恐怕还不好说。”

苏娩柔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芷溪,心想:帝君莫不是给她安排了什么任务?所以才没有来。

这声音自他身后传来,朗朗入耳,谢怜一回头,只见大殿外迈入一名武神,扶剑而行,径自向殿前布去,经过他面前时,停了一步,勾了勾嘴角,道:“太子殿下,久仰。”

这武神外表约二十六七岁,气度雍容,行动却十分果决,观其面相,比之前谢怜在与君山见到的那尊神像要更加明俊,是十分容易讨女人欢心的那种英俊,一看便是个风流成性的人物。谢怜尚未答话,他又道:“我们家小裴,真是承蒙你照顾了。”

谢怜默默地想:“这可真是得罪了。”口上道:“哪里哪里。裴将军才是久仰。”

这句久仰,可是实话。这些天,谢怜对比着卷轴,又零零散散看了些著名神官的传说,其中,主要就是这位明光将军裴茗的。这位北方武神为人时虽然战功了得,但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还是他在烟花巷里留下的那些美好或不美好的传说。美好传说有一掷千金义救风尘名妓以身相许从此痴情为君从良守身如玉等等,不美好传说有策马一夜奔腾千里翻城过墙与有夫之妇一度春宵等等,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很厉害了。看完之后,谢怜就觉得这人这么多年居然只惹出了一个宣姬,实在是不合理。

由于他沙场和情场都驰骋得意,不少对手和同僚都热爱咒他去死,最好是得花柳病死,偏偏这人命很硬,他万花丛中过,就是不得病;非但不肯死,他还活得比你长。末了终于有一天打了败仗,众人心想哈哈哈哈!这下该死了吧!谁知,轰隆隆、轰隆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飞升了。

这下,没被他打死的对手也给他气死了。

飞升之后,裴茗也不改其作风,猎艳传说的舞台大大拓展。上到仙子女官,下至妖精女鬼,但凡是有几分美色的,就没有他不敢出手的。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人间的美娇娘。不少艳|情小传都热爱以他为主角写作,若不是谢怜所修之道要求清心寡欲,他说不定也出于好奇弄来两本看看。所以,除了北方武神之尊位,民间也常把他作为男子交桃花运的神来拜。甚至不少神官在天庭里遇到他,擦个肩,走过去了,也要暗暗转头拜一拜,想沾沾桃花气。不得不说,虽然有相似之处,但是他可比无辜得了个“巨阳”头衔的风信要幸运多了。

众神官心知肚明这两个人的“久仰”都仰的是什么,暗中捧腹者大大有之。客气完了,谢怜道:“裴将军所言的‘不好说’当怎么讲?”

裴茗打了个响指,大殿中央,忽然现出了一具悬空的尸体。

严格来说,是一个躺着的空壳。这具人形没有元神,内里空空如也,加之从头到脚都是血淋淋的,跟一具尸体也没有差别了。再看脸,双眼紧闭,面貌清秀,正是阿昭。或者说,正是小裴将军的分|身。

神武殿上,众位玉树临风的神官们中间,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东西,这画面,略为触目惊心。君吾却并未做出任何评价,仍是看着。他那宝座虽然高,但不知为何,当他俯视下方众神官时,并不会有俯视之态。虽然威严庄重,却不高高在上。谢怜道:“裴将军这是何意?”

裴茗道:“前几日,我去探望小裴,他提到了一件事,我觉得很稀奇。”

他一开口,谢怜就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裴茗绕着谢怜走了小半圈,笑道:“小裴的本事,我是一清二楚的。虽然他这分|身大大削弱过了,力量远远不如他本人,但也不算是特别差的,和‘凶’打个平手,还是勉强能办到的。然而,他居然告诉我,有一个凡人,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岂非是很稀奇?”

裴茗继续道:“我就追问了下去,他又告诉我更多事情。原来当时,在半月关,仙乐太子殿下身边,跟着一个红衣少年。”

一听到“红衣”二字,有些神官的神色便开始有些不自然了。而接下来裴茗的一句话,直接让他们这份不自然,变成了站不住。他道:“而这少年,在黑暗之中,一瞬之间就将数百名近凶的半月士兵屠杀殆尽!

“——请问太子殿下,这名红衣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是“凶”,那便是“绝”了,而且,还是可以瞬杀百凶的绝,又是一名红衣少年。

如此之多的讯息,任谁也知道,这少年最有可能是谁了。然而,谁也不想主动说出那个名字。

谢怜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十分虚伪地道:“咳,是吗?这个,当真是不太记得了,当时有一队商人也陷入了半月关,我们笼统也就相处了几天,也许是商队中的一人吧。”

裴茗笑道:“太子殿下,你的说法与裴宿的出入挺大的。我听小裴的话,你跟那少年可是亲密非常,一点儿也不像只相处了几天的样子,怎么会转眼就不记得了?”

谢怜心想:“不,你错了,我说的是实话。真的就只是相处了几天而已。”

……

苏娩柔毫不慌张得说道:“裴将军,小裴将军怕是记错了,那数百名近凶的半月士兵是我屠杀的。”苏娩柔上前走了几步,停在裴茗的面前看着他说。

裴茗别过脸道:“你?”

苏娩柔又走了几步,不慌不忙的说道:“对,就是我,莫不是忘了,屠杀那数百名近凶的半月士兵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瞬之间吗?”

苏娩柔又继续说道:“那数百名近凶士兵作恶多端,小裴将军不好动手,那就由我而来啊。”

当然,他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这时,不远处,一名白衣道人悠悠晃了晃雪白的拂尘,道:“裴将军,你说的,这都是小裴将军的一面之辞,而小裴将军有罪在身,目下还在禁闭中,马上要派下去流放了,说的话有几分可信,还需掂量掂量吧。”

裴茗道:“这就要看南阳将军和玄真将军,能不能来帮上一点小忙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谢怜果然在大殿的西南方和东南方,分别发现了风信和慕情。

风信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他一贯很高,站得极直,目光坚毅,眉宇间永远是微微蹙着的,仿佛有什么事教他很不耐烦,事实上他并没有不耐烦。而慕情却是和他印象里有些差别了,虽仍是面容白皙,血色浅浅,两片薄唇微抿,低垂着眼帘,但周身一派仿佛在说着“不敢恭维”的冷淡之态,抱臂而立,右手手指在左手手肘处轻轻依次敲打着,也不知像是气定神闲,还是更像是在算计什么。这两人虽然都算得是美男子,却各有各的刺人之处。听裴茗点名,他们不约而同先望向君吾。君吾微一颔首,二人这才慢吞吞地站了出来。

这还是谢怜第三次飞升以来,第一次和他们两位面对面碰头。这一碰头,他只觉得,投射往这边的目光愈加疯狂了。

疯狂也是难免的。须知,这神武殿乃是第一武神之殿,不是上天庭的神官,是没有资格进来议事的。仙乐太子第一次飞升时点了风信和慕情为将,那时候,这两位都是中天庭的下级神官,连进来打个杂的资格都没有。而现在,当初的两个小副将不但能堂而皇之地站到神武殿里,排位还比昔日的主上要高,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情此景,不可谓不精彩。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乱七八糟地相互瞎看了一阵,迅速都假装无事地别过脸,谁也搞不清楚谁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谢怜已经差不多知道,裴茗要请他们帮什么忙了。

果然,裴茗道:“南阳将军和玄真将军都是和花城交过手的,对那位的武器,他们二位当是较有话语权的。”

他召出阿昭这具空壳,就是为了让众人查看伤口。风信和慕情缓缓来到那具悬浮在空中的空壳身边,谢怜也跟着挪了几步,看了几眼,但因为血实在太多了,而且很多都凝成了黑红色,实在看不清楚。那两人则面色凝重地看了一阵,又抬起头,相互扫了一眼,似乎谁也不想先说话。

灵文看这群人用眼睛打架,打来打去就是不说话,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君吾座下咳嗽了一声,道:“二位将军,如何?”

最后,还是风信率先开口了。他沉声道:“是他。”

慕情则道:“弯刀厄命。”

大概现在在神武殿的神官里,只有谢怜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什么。

弯刀厄命,就是花城梦中论战,单挑三十三神官时,将数位武神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的那一把诡异弯刀!

神武殿内,众位神官三三两两地开始低声说话,望向谢怜的眼神诡秘不已。裴茗目的达成,道:“如果跟太子殿下同行的那位红衣少年真是那位,事情可能就要重新定夺了。”

先前那名白衣道人又道:“裴将军,您这意思,是想说,仙乐太子殿下和绝境鬼王有可能串通起来诬陷小裴将军吗?”

这道人两次发声,且两次都站在他这边,谢怜免不得要瞧上一瞧,到底是哪位清奇的仙僚了。他回头一望,只见那道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白玉为带,拂尘搭在臂弯间,背上背一把长剑,腰间插折扇,端的是风流儒雅,神采飞扬。只是那眉目依稀有点眼熟,谢怜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名道友。裴茗也看了对方一眼,笑道:“青玄,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跟我作对了吧?”

那白衣道人向他微一欠身,道:“原来是我误解了,对不住,裴将军千万莫要见怪。我的错,我的错。”

这演技,当真十分浮夸。裴茗那笑容仿佛是个糟心的长辈不想跟小孩子计较,摇了摇头,一挥手,撤去了那悬浮在空中的阿昭空壳,转身道:“也未定是串通。只是那位只手遮天,本事了得,使了什么障眼法或诡计,蒙骗其他人和太子殿下也未可知。所以,我认为此事恐怕还需再议。太子殿下带走的半月国师,最好也能一并交上来,再行审问。”

这意思,竟是想把花城塑造为半月关之乱的幕后黑手了。而半月一到了上天庭,审问起来,结果会怎么说,那变数可就大了。

谢怜笑了笑,正准备开口说道,苏娩柔就立马抢先一步道:“裴将军,就算你信不过太子殿下,总该信得过我和风师大人。当时,小裴将军在罪人坑底,已经承认了半月关那些路人都是他的分|身引进去的,我和风师大人也是全程听到了的。”

闻言,裴茗又看了一眼那白衣道人。

苏娩柔接着道:“而且,眼下我们都在神武殿,太子殿下身上有没有被施过蒙蔽之法的痕迹,你大可以问问神武殿下。”

闻言,众神官齐齐望向坐在上方的君吾。然而,君吾神色平静,分毫未变,这就说明,谢怜身上没问题了。于是,众神官又望回殿下那两人。苏娩柔又道:“裴将军,一码归一码,且先不说与太子殿下同行的那位少年是不是花城,就算退一万步说,那的确是花城,但这跟小裴将军做的事,也什么没有关系吧。”

苏娩柔又继续说道:“对了,在半月关时我也已经提醒过小裴将军了,是他自己还是不肯迷途知返。”

她神情自若地把那个名字说了出来,殿上几位神官登时背后一阵恶寒。裴茗定定望了她一阵,忽然绽出笑容。正当他准备开口,苏娩柔也在凝神准备接招时,君吾道:“好了。”

他一发声,裴茗便不再辩,欠了欠身。

君吾缓缓地道:“裴宿既已认罪,刻磨交代的也与他所说的并无二样,那么,半月关之事,也就算是完结了。”

沉默片刻,裴茗道:“是。”

谢怜心下刚松了口气,又听裴茗道:“但经南阳和玄真的证实,这具空壳身上的伤口,确实都是弯刀厄命所留下的。”

裴茗道:“此事不假,还请帝君彻查。”

君吾道:“此事我自然会彻查,明光与各位仙僚尽可放心。”沉吟片刻,他道,“今日暂且散了。仙乐还有娩柔,你们且留下来。”

看样子,是要留苏娩柔和谢怜下来,亲自询问彻查了。既然如此,裴茗再无话说,谢怜苏娩柔亦无话说,欠首道:“是。”

既已散了,众位神官三三两两地走了出去。风信路过时,看他一眼,欲言又止,谢怜对他微微一笑,他反而一怔,还是走了。慕情则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过了,浑当没他这个人。而那白衣道人甩着拂尘走过来,一脸笑容,正要说话,裴茗也一手扶剑,一手摸着鼻子,走了过来,无奈道:“青玄,看在你哥哥的份上,别闹了行不行。”

那白衣道人笑容敛了,道:“裴将军,你莫要拿我哥来压我。我又不怕他。”

“你……”裴茗有点像是气得牙痒痒了,又拿他没有办法,最终,指了指他,道,“你啊你,小裴这次被你害惨了。”

那白衣道人狂甩拂尘,道:“那是小裴自己做的事,与我无关!”像是不想和裴茗再说下去,赶紧地跑了。谢怜原本还在想裴茗会不会留下来讥讽几句,但他却并未如此,也径自走了。偌大一座神武殿,除了座上的君吾和殿下的谢怜,只剩下一个人还待在殿内,竟是那位永安国的太子殿下郎千秋。谢怜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留下来?走上去一看,这人居然闭着双眼,站着就睡着了。

谢怜登时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那青年的肩头,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郎千秋这才猛地惊醒,道:“怎么了?!”

谢怜道:“没怎么,散会了。”

郎千秋刚睡醒,还晕晕乎乎的,茫然道:“这就散了?刚才都讲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谢怜道:“没听到就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走吧,回去啦。”

郎千秋道:“哦!”这便走了,迈出大殿之前,还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谢怜笑眯眯地对他挥了挥手。

中间还站着没有什么表情还自带寒气得苏娩柔看了过来。

待到众人都散干净了,他才慢慢转过了身。君吾负手,从宝座上走了下来,道:“弯刀厄命。”

谢怜不由得站直了身体。

君吾又道:“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谢怜看他一眼,忽然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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