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恨他的

　　白天，金梓坃带着林月然逛了大半个长安城，林月然只觉得莫名其妙，但看金梓坃也没有为难她，便也不再说什么，直到夜幕降临，金梓坃带她进了伊人居。

　　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的几个姑娘一看到金梓坃就两眼放光，围到金梓坃面前吆喝着:“哎呦，这不是金公子吗？”

　　“好久不见啊，金公子，最近在忙什么呢？”

　　林月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她就感觉自己被几个衣着鲜艳，手里拿着小手帕的女子围在中央，鼻息之间萦绕着一股浓厚的胭脂水粉味，刺鼻得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好难闻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鸨正和几名男子说着什么，听见吆喝声连忙走到金梓坃面前，“哟，金公子，你终于来了啊！”

　　随后目光落到旁边一脸懵逼的林月然身上，老鸨不解地看着金梓坃问道:“金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居然往伊人居送姑娘了?”

　　金梓坃看了林月然一眼，佯装道:“那罗姨，你看她值多少银两，好让我替浅浅赎身啊？”

　　罗姨怪笑了一声，围着林月然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打量了林月然一会儿，点头道:“依我看啊，以小姑娘这容貌，加上这身行头的话，少说也值五千两黄金！只不过据我所知，金公子，你可从来不带姑娘来我们伊人居的啊！莫不是金公子金屋藏娇吧？”

　　这小丫头竟然值五千两黄金?

　　金梓坃听到这个数，眼里泛着精光，伸手一把搂过林月然，邪笑道:“罗姨的眼光果然独到，说对了，这位是我近日寻得的小妾！”

　　林月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一把推开金梓坃，气急败坏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小妾！不要脸！莫名其妙拉着我走了一天，我回去了，你一个人慢慢玩吧！”

　　说着，林月然就转身离开这里，她想她的染哥哥了！

　　金梓坃也不在意，眼睛四处看了看，“咦?罗姨，浅浅呢？还没出来吗？”

　　罗姨张罗着几个姑娘簇拥着金梓坃往内走去，“哎哟，不着急啊！金公子，浅浅最后才出来表演呢！您先喝着啊！”

　　在二楼暗处围观这一切的娄顾肖和沈知捷看着林月然安然无恙离开了伊人居，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沈知捷无奈地摇摇头，“想不到宸王殿下的心真大，居然敢放心让王妃一个人被带到这种地方！”

　　娄顾肖没有搭话，躲开了姑娘们的围堵，率先走出伊人居，转身看着沈知捷，对沈知捷作揖道:“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沈知捷颔首，目送娄顾肖上了马车离开后，也上车赶往朝歌。

　　林月然回到宸王府后，来到书房就看到一个婢女朝她行礼，“婢女凝绿向王妃请安！”

　　林月然点点头，“你就是染哥哥新请的丫鬟凝绿?”

　　凝绿看着林月然，“是！”

　　林月然正准备走进书房，却被凝绿拦住了去路，“哎，王妃！”

　　“恩?”林月然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我找染哥哥啊！”

　　凝绿解释道:“回王妃，王爷下午被召进宫了，此时并不在府中！”

　　“进宫？”林月然皱了皱眉，“染哥哥进宫干嘛？”

　　凝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林月然只好作罢，回到梅星阁等北堂墨染归来。

　　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的林月然想着今天金梓坃对她的态度和作为，打定主意以后还是多进宫找安锦云，少去红梦归比较安全。

　　皇宫，北堂冰和北堂墨染正谈论着西域的战事问题。

　　北堂冰听着北堂墨染分析完局势问题，重重地叹了一声，“其实朕觉得就算纳了帕里黛为妃，也不一定真的能解决西域问题，指不定到时候西域还是会出什么幺蛾子！”

　　北堂墨染深以为然，想了一个计策，“除非朝廷能统一西域……”

　　北堂冰摆摆手，摇了摇头，“统一西域?说来容易，你可知道帕里斯为什么要将帕里黛送来和亲?”

　　北堂墨染似乎想到了什么，“皇兄是担心帕里斯醉翁之意不在酒?”

　　北堂冰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明月，扭头看着北堂墨染，语气飘忽不定，“也许真有那么一天，朕若是派你率兵前去西征，你会怎么做？”

　　北堂墨染愣住了，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北堂冰的问题，佯装轻松地笑了笑，“皇兄说笑了，就算要去打仗，也应该派慕容大将军前去，怎么会轮到我?”

　　北堂冰走到北堂墨染的身边，看着北堂墨染故作镇定的神情，伸手搭上北堂墨染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声，“当初……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了！”

　　北堂墨染听着北堂冰语气中满满的歉意，眼神闪烁了一下。

　　北堂冰继续说道:“朕还记得小时候，你说过你长大后的抱负是保家卫国，做黎民百姓的战神！”

　　“可是…你的伟大抱负…”北堂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却被朕亲手毁掉了！”

　　当年的北堂冰为了替沈知雨、姜楚宛和先皇报仇，亲手废掉了他的武功，四年间对他用尽了所有刑罚，将他变成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

　　“这四年来，你……恨朕吗？”

　　闻言，北堂墨染攥紧了手中的折扇，回想着那四年在牢里的黑暗时光，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他恨北堂冰吗？

　　北堂墨染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北堂冰，眼神里充满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张了张嘴，回答:“臣弟不知道！”

　　北堂冰等了半天才听到了答案，对北堂墨染的这个回答颇感意外，之后才说:“其实……你该恨我的……”

　　是的，北堂墨染该恨他的，恨他为了报仇，不惜一切代价地毁掉了北堂墨染的前程。

　　如若不然，现在的北堂墨染还是以前黎民百姓心目中那个威风凛凛的战神，说不定他还能保护好他想保护的人，而不是明知被赐婚时可能有阴谋，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领旨了！

　　北堂墨染低着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只知道，犯了错就要受罚改过！”

　　北堂墨染顿了顿，脸上尽是悲伤和悔恨，“况且，父皇他……确确实实是因为我的过错才驾崩的！你会那样对我，也情有可原！而且，事情都过去了！皇兄也不必一直挂怀！若皇兄没有其他要事相商，那臣弟先告退了！

　　说完，北堂墨染起身行礼离开，走到大门的时候，便听到身后传来北堂冰的话:“如果还有机会弥补遗憾，希望你不要放弃！”

　　北堂墨染听到这话，扭头朝着北堂冰点点头就离开了。

　　北堂冰眼神复杂地目送北堂墨染离开后，便回到书桌前继续批阅桌面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奏折。

　　回程路上，北堂墨染想着离开时北堂冰对他说的那句话，低头摆弄着双手，看着那双白皙的手，喃喃自语道:“我真的还有机会再去驰骋疆场吗？”

　　怎么可能呢？

　　北堂墨染自嘲地笑了笑，握紧了双手，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么多。

　　北堂墨染踏进府沐浴更衣后，就听到凝绿对他说:“王爷，王妃在梅星阁等候您多时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北堂墨染点点头，抬脚就往梅星阁走去。

　　北堂墨染回到梅星阁的时候，林月然早就已经进入梦乡了。

　　北堂墨染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这样，低头吻了吻林月然的脸颊，抱紧了怀中人，悄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