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晕倒

　　喜柱他娘小心翼翼的端着我换下来的衣服，不知道在找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是翻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两只手拽着我的衣领，把我从炕上提起来，朝我脸上就是好几巴掌。

　　“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你都给俺保不住！俺家要你有啥用？有啥用？你还俺的大孙子来！”王喜柱他娘边打边哭。大有要跟我拼命的架势。我没什么精神。任她怎么打怎么骂，都没有反驳之力。连抬起眼睛看着她的力气都没有。

　　“你个丧门星。以前人们都说你克人，俺还不信。现在你把俺大孙子都给克没了呀！你赔俺孙子！你赔俺孙子！”王喜柱他娘两只手拽着我的领子疯狂的摇晃着我。我的大脑有点麻木。

　　“你个挨千刀万剐的害人精！要不是算命的说你八字克不着俺儿子，俺儿子能压制的住你，俺家才不要你这个丧门星哩。。。。。。”

　　王喜柱他娘打了好长时间，骂了好长时间。打够骂够了，又抱着那堆衣服哭去了。我缓缓的倒在了炕上。整个人都木木的。

　　我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我留下一行清泪，闭上了眼睛！

　　在炕上躺了三四天，感觉稍微好点儿了。王喜柱他们娘俩这几天吃饭的时候也不叫我，吃完就直接收拾了。更不会给我往过来拿。我饿了的时候就等他们都走了，起来去喜柱他娘的西屋笼里拿个馒头就着水吃。

　　第五天的时候，天还没太亮。就听见喜柱他娘在外面拍打窗户。

　　“孙香秀！你赶紧给俺起来！把家里的鸡跟猪喂了，给俺到地里干活儿去！孩子也没保住，你还指望着俺当王母娘娘一样，烧香供着你是咋的？”

　　我赶紧起来，听着他娘渐远的脚步声，撩开点儿窗帘，看见他娘扛着锄头，提着个箩筐走了。

　　我穿好衣服下了地，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像脚下踩着棉花似的。刚下地，头有点晕。扶着炕边儿站了一会儿才好点儿。

　　好不容易把猪食弄出来，没精神端出去。只能拿了个盆儿放在地上，用碗一点点的往进盛。盛满一盆子，就那么一直从家里拉到了院子里。出了一身的虚汗。感觉满眼都在冒金星。

　　喂完猪，从闲房里抓了几把谷糠撒在院子里把鸡喂了，从院子里拿了把锄头，锁好门就往外走。

　　村里的人们这个时间基本都出来了。路上三三两两的，相跟着，都扛着锄头往地里走。看见我出来，人们先是一愣。然后都低下头紧走两步。

　　我摇摇晃晃的打着摆子往前走。感觉路有点晃。

　　“喜柱媳妇儿，你不是小产坐月子了吗？咋给跑出来了？”我回头一看，是小卖部的齐婶儿。

　　刚想说话，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在一户人家里。我躺在炕上端详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是谁家。平时也不串门子，对谁家也不熟。正在我起身准备下地的时候，山根儿媳妇端着个碗进来了。

　　“醒了？来，把这碗红糖水喝了！”山根儿媳妇把一碗红糖水端到我跟前。

　　“婶子，俺咋在你们家啊？”我接过来碗问。

　　“不在俺们家能去哪啊？你晕在路上了。人们都知道你这几天小产了，还在月子里，谁敢动你啊？村儿里人对这可讲究大着呢。你这大月子里去别人家，是会给别人带晦气的。再说了，就你家王喜柱那品性，村儿里出了名的无赖，谁敢管你啊？人们谁不怕被他讹上啊？躲还来不及呢。也就俺不怕他，出去碰上你晕在那儿，一群人站跟前没人敢管。俺就调转身子把你给背回来了啊。”山根儿媳妇说。

　　“婶子，谢谢你！”

　　“哎，谢啥啊？赶紧把那碗红糖水喝了！你说你这大月子的，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出来干啥啊？今天也得亏是遇着俺了！要不，看你咋办？！”

　　“婶子，那天，你家的老母鸡，真的不是俺偷的！”我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那碗红糖水，想了想说。

　　“俺知道！”

　　“你不怪俺？”

　　“怪你干啥啊？你这孩子啊！一看就是个实心眼儿的人。干不出那偷鸡摸狗的事儿来。要不，俺今天也不会把你背回自己家了。”

　　“婶子，谢谢你能相信俺。”

　　“唉！别跟俺说谢谢！俺其实这几天一直对你，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那天要不是俺过去那么一闹。你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孩子给掉了。你指定心里也挺恨婶子的吧？”

　　“婶子，俺不恨你。这孩子掉了也好。有王喜柱那样一个爹，他不来到这个世界上，其实也是他的福分。”

　　“唉！闺女，婶子跟你说，你在他家可别那么死心眼儿的。你得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这才小产刚没几天。你拿着锄头想干啥去啊？还要不要命了？咋那么傻呢？”山根儿媳妇握着我的手说。

　　“嗯。婶子，俺知道的！”我低着头说。

　　“反正啊！女人这辈子，如果连自个儿都不知道心疼自个儿，那别人就更不可能心疼你了。知道不？你嫁到他家啊！算是把好好个闺女白瞎了！”

　　“婶子，俺得回去了。”

　　“嗯。那行。那你把红糖水喝了再走。”

　　我端起来那碗红糖水和着自己的泪喝了下去。这可能是我这几天吃的最有营养的东西了。红糖水喝下去，身子暖和了不少。而这点儿温暖尽然是外人给的。

　　我喝完红糖水。下地穿好鞋，从院子里拿了锄头就走。背后，听到山根儿媳妇对着我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