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一

卫大业望着兰惟卿眼底闪过不知何种思绪，上前帮他拍抖衣服。 兰惟卿些许疑惑，自与卫大业相识以来，这人举动着实异常，平时算不上什么好人，唯独对他很是上心，处处忍让。猜想这人是不是认识自己亦或与南越有关，再者与兰家有关…

卫大业瞧人呆愣，盯着青肿的脸颊问，“疼吗？”

兰惟卿回神生出些不自在，摸着肚腹卖傻道:“饿，要吃饭。”

“走我送你回去。 ”

“回哪儿?”

卫大业怔愣一下，缓缓道:“回禁军府，这模样叫公主瞧见，怕是没好果子吃。”

兰惟卿眼底划过丝许险诈，手舞足蹈道:“哦，有柿饼吃啰!”拍手叫道:“卿儿要吃一箩筐! 吃到肚皮装不下，快走，快走…”

说着拉着卫大业加快脚步边走边道:“不然等会叫梁风全是食了!”

卫大业踏然失笑:“别急，没了再买就是。”

“不行，我的都是我的!”

“吃得下吗~”

“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有说有笑，步伐已不能用走形容，一步并两步跨，似急着去投胎一样。

＊

傍晚的晚霞异常红，禁军府内院里那棵红枫树，已冒茂绿头，喜鹊在枝芽搭窝，叽喳鸣叫，兰惟卿换了身布衣，坐在石凳，石桌上摆着三色点心，唯独拿起柿饼咬食。

吱呀一声红朱漆大门打开，兰惟卿抬眼望去，瞳孔似怔动一下，像无事人一样继续进食。

秦毅浑身肮脏，发束散乱显然是被人打了，散发遮住脸看不清神态，屈弯的腰可看出伤的不轻 。

瞧见兰惟卿满脸淤青，停顿半响转向后院。兰惟卿望着人的背影脸尽显复杂思绪叫人看不清明。

秦毅换了衣裳，敲响卫大业房门，没过一会儿确定里面有人，推门进去，茶盏愕然朝他砸来，从耳边擦过，砸上门框，瓷壶碎裂浇了身水，身躯抖动仓惶跪下:

“大哥，我，我…”

卫大业坐在桌旁黑脸怒视:“老子叫你送人回去，你人呢?!

秦毅颤抖厉害:“我..我，去，去…”

卫大业听的心烦怒道:“妈的，叫你说句话不是要你命，磕磕巴巴作甚？!”

“…”

“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吗？!”

连吼几句也不得回应，心底越发厌恶，冲过去一把揪起他衣领子把人提拎起，对视道:“你知不知，若他出事禁军就完了?!!”

秦毅眼神闪躲脸色寡白:“对，对不起，我…”

卫大业气的脑壳突突直跳猛地将人重摔在地，显然已控制不住情绪 切齿道:“对不起? 好..那我杀了你再说声对不起如何？!”

秦毅手摁到碎瓷不及感觉疼，心底凉意滋生，这哪是为了禁军分明是，是…想着胃里抽动干呕起来，恶心自己，恶心得快吐了。

卫大业这瞧他这般，散却戾气眉头轻邹，些许担忧:“你没事吧?”

手刚伸过就被拍开，秦毅往后缩了缩道:“没事..”

卫大业迷惑地看他半响，恼火道:“至于吗？一个大男人摔一下会死啊?! 唯唯诺诺的老鼠胆都比你大!!妈的!”

秦毅眼底闪过几丝悲楚，无力反驳:“是..你说的对，兰公子的事我很抱歉，”停顿一下声音染些哽咽:“我这般胆小，下次送他之事还是找别人罢…”

卫大业冷哼一声丝毫不留情面，讽刺道:“还摆起谱了?全府上下哦不对~全京都属你最没用，喊送个人都送不好，当人作甚?直接当耗子得了!”

这刀捅的人心脏寡疼，秦毅苦道:“你是..这般看我的…?”

卫大业丝毫不想否认，耸了耸肩:“当然。”

秦毅嗯了一声，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做兰公子才会消气，亦或..你才会消气…”

卫大业顿身惊恐的看着他，声音踏时止住，房内静的诡异，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大哥，魏狗请你过去!”

梁风在外头吼道。卫大业回神冷斥一声，阴狠道:“给我小心点…”

说罢推门而去。 秦毅瞬间瘫软在地，胸口起伏，不知是疼还是慌憋屈的难受，胃部灼烧感剧烈，整个缩卷成团…

＊

卫大业从大理寺出来天已黑，又马不停蹄赶往北镇抚司，宗政和司围着腐烂的碎尸转悠愁眉深擰，见他来到做个礼数，罢了两人细细注视着尸体。

宗政和司。突然上手摸那已冒出黄水凹陷的头颅发疑道:“卫兄，你觉得这人真是陶泓逊吗？”

卫大业没见过这人，单从史部送来籍卷来看，身形体貌应不会有错…可这也不足以证明此尸就是陶泓逊。想听听他的看法，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宗政和司掏出软帕擦拭着人凹陷的脸颊，凑近看了又看，道:“几年前他还是学子时，远远见过几次，我记得他左脸颊处有颗芝麻粒大小的黑痣，怎会偏偏左脸凹陷程度比别处省深，像是在隐藏什么…”

闻言卫大业也上手随他一起摸寻，仔细认真，尸味熏得他眉头紧蹙，憋足气道:“王爷可有记错?”

翻找了几遍，宗政和司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不确定道:“应…该吧…”说着有些心虚:“毕竟没打过交道…”

卫大业刹时停手，抬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宗政和司摸了下鼻尖，眼神躲避，不好意思的转头，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

好在这时牢监急匆匆跑来，将手里供词奉上道:“王爷，褚禄供词!”

不及人开口，牢监反应极快，瞧他俩双手沾腥，明朗道:“据诸禄所言，他与陶泓逊一年前在玉簪坊认识位名唤紫妍的女子，那女子手段了得，将他二人耍得团团转，先是使得他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后又分别教唆他二人偷贩宫中物件。陶泓逊虽是浪子却也恪尽职守，不顾阻拦将她告官。这事闹得东家不敢要她，改名后进了满香楼…”

“这和案件有关吗？”

宗政和司听得耳朵发麻打断道。

不愧为闲散之人，事总得有个前因后果，诸禄既招这供词定多少与案件有些关联这么简单的问题，脑子都不带动一下的，牢监止声有些无语，不知如何接话。

卫大业些许无奈伸手接过供词，瞧着道:“有，这姓陶的不知缺心眼还是怎的，跟随人从玉簪坊到满香楼每每点的人便是她。”

宗政和司愕然清醒:“原来如此，这小娘子因公务之事，本就不待见陶泓逊，哪曾想陶泓逊却行一路追随，整日见到自己厌恶之人，从一开始不予理睬，慢慢引变成想人消失，这般看来也是行得通的。”

卫大业将纸张递给他瞧，道:“这种可能很小，但并不排除在外。”

宗政和司边看边道:“可她一弱女子，如何能将一名成人男子杀害，出入城就没人察觉?不应该啊…”

卫大业道:“能迷住两才子的定然不是凡品，何愁找不到人帮忙…”

宗政和司纸张挡嘴，很是赞同:“刀山火海，只为美人一笑..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