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立斩无赦

曾经，他们也是同处患难的兄弟。

一起打江山，一起守家国。

他是那个从未背叛过他的人。

可是自从永定门之变之后，王氏一族与肃王互联姻亲，水涨船高，不出一年时间便功勋炳炳，荣耀满门。

王姝入主中宫，世子娶王氏之女，郡主嫁王氏之后。

再后来，这其中的味道，便慢慢变了。

慕修言不知何时变得痴呆愚笨，浑浊混沌，不晓大义。

美人一日一日送到府中，官员的贿赂堆积成山。

左拥右抱，挥土如金。

百姓怨怼，朝臣侧目。

身形一日日壮大，内里一日日掏空。

今日的光景，倒是江河日下，大不如从前了。

人人都道，他是仰仗着王烈将军在外镇守的功劳，因此才隐忍不发。

不敢拿肃亲王开刀。

但他如果真想追究，他有一百种种办法，能让王家闭口，息事宁人。

最是帝王不可测。

所有的事，只有他想与不想，没有能与不能。

“既然肃亲王的令牌今日被毁，那就不必再留有亲王尊号了。”

慕修寒一身明黄的衣襟迎风喇喇，冷漠的声音随着悄怆的夜风，灌进了大殿之中。

“把慕修言押进刑部大牢，择日待审。”

“是！”

侍卫们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慌忙领命。

慕修言：？？？

敢情我在这大殿里蹲了这么久，您现在才看到我？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刺客不是我指使的，我是冤枉的好嘛？？

那令牌上的关窍我也不懂，你们可以拿去好好查查，肯定能发现什么端倪的。

刺客太狡猾了，皇上不要被他蒙蔽了。

微臣的忠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我是个大好人啊，皇上！！！

侍卫们一边两眼望天，一边恨不得抠脚趾头。

这十恶不赦的强盗头子，还不赶紧蒸了煮了，烙了砍了。

留着他还来祸害人间吗？

整天一副蠢兮兮的样子，难道这样，就能掩盖他所做出的所有罪行？

难道精神病患者就可以免除死罪，获得宽宥？

就可以获得帝王的同情？？

NO！！！

我们严重表示不服！

大殿上的人都咬牙切齿的看着慕修言，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特别是那些跑去又复回的宫女，对着这个大魔头更是义愤填膺。

这个垃圾不知道折损了她们多少姐妹啊。

甚至被他玩坏的那些妓女，都如今受到了宫女们的一视同情。

弱者都必须得到正义的伸张！！！

虽然从前她们是一千一万个厌恶，那些风月场中卖弄色相的女人。

本来就本来都是相同的底子，为什么那些女人一打扮就是活色生香，倾国倾城？

行动处勾魂摄魄，静止时照水娇花。

而她们自己却灰头土脸，还整天陪脸陪笑，过着苦逼的生活。

但如今事实证明，灰头土脸，有灰头土脸的好处。

但凡打扮的娇艳些的，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苦了那些听雨轩的宫女。

明明是最老实本分的，却不想是哪个淘气的，偏偏要吃那什么劳什子桂香丸。

结果弄巧成拙，引狼入室。

唉，这一个惨呢。

“皇上，肃亲王……额，不，慕修言在听雨轩强奸宫女一案，该如何定夺？”

留守都督杜禹沉默了许久，终于上前一步，叩首问道。

他虽身居高位，但也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肃亲王和王烈，一个是皇上的兄弟，一个是皇上的丈人。

他得罪不起。

连皇上都棘手的事情，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圣上自有定夺。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情节过于严重，场面过于污秽，犯人过于血腥暴力。

宫女们战战兢兢，已有不少人商议着，要趁夜黑风高，逃出宫外。

为了稳定人心，他不得不多此一问。

“数罪并罚，按代国律法处置。”

慕修寒头也不回，冰冷如寒窟一样的声音传来，震动着杜禹的心瓣。

“皇上……皇上的意思是——？”

杜禹一惊，有些诧异地望着皇上。

“搜集证据送往刑部大牢，一经查实，立斩无赦。”

慕修寒转过身，冷静地望了一眼杜禹。

仿佛是一个至为水清见底，一览无余的案子，轻轻便可以了结，不费任何力气。

“是！”

杜禹心中松了口气。

他害怕拖泥带水，夜长梦多。

若将军的手伸进来，这案子可就不好办了，恐怕得无限搁置。

他原本以为皇上会难以决断，他准备冒死给他一个决断。

不想竟是他小看了皇上。

杜禹钦佩的眼光，望向了在夜风中肃穆静立，怀中抱着萧羽的慕修寒。

“立斩无赦……？？？”

慕修言感觉双腿有些发软，胸口猛地一窒。

“皇弟，这是要杀为兄吗？”

慕修寒嘴唇有些颤抖。

他暮气沉沉的眼睛，死鱼一样，死死地盯着慕修寒冷漠的侧脸。

他不相信。

从前皇上一直都是很宽容他的。

他以为，他是个例外，可以高枕无忧地做他的富贵王爷。

不必如锐亲王一般，所有家眷都流落关外。

更不必如端亲王一般，断了双腿，如乞丐一般四处云游。

皇上这一次，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皇兄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朕也无能为力。”

慕修寒站住了脚步，侧了侧冷峻如刀刻的一般，苍白如纸的脸，转过身，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盯着这个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人。

“皇兄不死，朕很难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慕修寒的眼神坚定而沉静。

让慕修言不得不相信，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穆修言睁大了浑浊的眼睛，整个肥厚的肩膀，都在剧烈的颤抖。

“那皇后……”

“你放心，朕会好好替你照顾郡主和世子。”

慕修寒没有直接回答慕修言的话，径直地向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皇上难道不想知道，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在为兄手中吗？”

慕修寒的脚步一滞。

“为兄会在刑部大牢等你。”

慕修言狞狠的目光闪了闪，一脸期待的等着慕修寒的回话。

“皇兄以为，一个死人还会说话吗？”

慕修寒从嗓子里挤出这一句话，如同从地狱的底层发出，幽诡而低沉。

“我要是死了，那些长埋地下的秘密，就永无重见天日的可能了。”

慕修言上前一步。

侍卫们纷纷抽出了长刀，指向了慕修言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