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暂时回到饭店,翻开日记。
「早上醒来请读这个」
翻开写著这句话的封面,日记内纪载著名为艾姆妮西亚的女生至今为止的旅程。
她好像是距今约一年前开始旅行的,认为自己不该看乱看的我几乎都只看日期翻页,但叫做艾姆妮西亚的她个性似乎相当守规矩,每天一定会写下当天发生的事情。
换作是我,如果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就什么都不会写,因此就这方面的个性而言可说是与我完全相反。
日期最后一天,昨天的日记写了一长串边境之阿尔贝德的街景有多么美丽,从中途开始画了一条长长扭曲的怪线就结束了。
「…………」
白发戴著头箍的女孩应该就是艾姆妮西亚了。这么想十分合理。
她恐怕是与我相撞时害我们的日记混在一起,两人的日记一不小心就调换了。
「……」
……太大意了。
不过她究竟为什么会自称是我?
关于这点,封面背后写著一大段可能的原因。
上面写说:
「这是你的日记,早上醒来后请读这本日记。」
「你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十七岁,刚醒来的你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可是请看你挂在脖子上的项炼,给亲爱的艾姆妮西亚,上面应该写有这行字才对,虽然不知道这是谁送的,但我的名字应该就是艾姆妮西亚。」
「你要在这本日记中写下了至今为止发生过的事情,以及从今以后该做的事情。」
「你现在是患了晚上睡觉便会丧失记忆的病。」
「真实原因连我也不清楚,但是身上的服装、腰际的军刀似乎是某国的产物,那里应该就是你的故乡,也是你应该前往的地点,所以请你旅行回到故乡。」
「我祈祷你能平安返乡。」
最后,在封面后的第一页上。
「故乡的名字是,信仰之都伊斯特。」
以这一句话作结。
「……」
这是个难以置信的故事。
然而从现状反过来思考,这是合理的发展也是事实。
比如说,假设她真的每天都会丧失记忆。
跟我相撞并交换日记的她又因为某种理由没有写下当天的事情就睡著。
如此一来,今天早上起床后她便会失去所有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而她身旁若是碰巧有我的日记,她是不是就会将自己误认为灰之魔女伊蕾娜?
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国家的状况下,她会不会就这样以为自己是魔女,但不会使用魔法?
事实却是她打从一开始就不会魔法。
再加上我这几天没写日记,所以她最后看到的将会是几天前的记录。
会误以为自己失去了这几天的记忆也不奇怪。
「……」
不幸的是十分合理。
然而。
「……信仰之都伊斯特啊。」
我开始思考。
丧失记忆的艾姆妮西亚、我的日记、她的目标信仰之都伊斯特。
以及现在我该采取何种行动。
她如果是伊斯特的国民,我就应该能被视为同行者获准入境。
即使她不是伊斯特的国民,这样也不要紧,要是她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原因确实是来自伊斯特的话,想办法死缠烂打要跟她走,应该就能入境才对。
我有没有帮助自认为是伊蕾娜的她的义务?有没有这个必要?
「……有。」
或许更该说没有不帮的理由,再怎么说,她会被关进牢里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我想,帮助她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我站起身,再度朝堡垒遗迹迈步。
…………
「哎呀〜仔细想想呀,刚才那个叫做伊蕾娜的魔女,其实是那个,是人家的朋友啦〜」
以愚蠢无比的语调,搔着脸颊发出「欸嘿嘿」的笑声,某个少女在堡垒遗迹的卫兵前找借口似地这么说。
那个人是谁?
没错,就是我。
「她最近是患了会定期失去记忆又忽然回想起来的病,才跟我结伴一起旅行,看来她是在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误打误撞闯进这个国家的呢。」
卫兵对找借口的我说了声「……这样喔。」点点头。
「也就是说,那个魔女是今天早上突然想起来自己是灰之魔女的吗?」
「就是这样。」
就前提而言,我打算全面强调她毫无自觉一不小心跑进边境之阿尔贝德的说词。
希望能用「既然丧失记忆也没有办法,放了她。」的感觉轻松救她出来。
然而“
「即便如此,那个魔女跑进这个国家仍是不争的事实,你得支付罚金我们才能放开那个女人。」
「啧。」
「喂,你刚才是不是在咂嘴啊?」
「讨厌啦〜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就算有又怎样,「不过罚金大概多少钱?」
「差不多要二十枚金币。」
「咦,讨厌,敲竹杠……」
这一大笔钱……不,我是有……可是好不想付……
要是时无辰在就好了,他的国家炼金术师能够可以不付钱的,早知道会这样,应该在分开前让他把怀表给我的。
「不付这么多钱别想要我们释放那个魔女,筹不出来也没关系喔,你的朋友就得在牢里蹲一辈子了。」
「……」
我从强硬的态度充分理解他们一分一毫都不愿意打折。
我放弃抵抗,大声叹了口气。
「……好好好,我付。」
接著我这么回答。
不这么回答,事情好像就不会有所进展了。
「那么在释放灰之魔女前,请让我确认你的身分,你说你是灰之魔女的旅伴是吗?也就是说,你应该知道她至今造访的国家才对。」
「……」
原以为他们会乖乖放人,没想到我面临了更麻烦的状况。
这甚至让我怒火中烧,我不喜欢被吊胃口。
卫兵平淡地翻开灰之魔女的日记,其实就是我的日记。
「首先,灰之魔女最近,最后造访的国家是哪?」
「……」
自己的经历我当然答得出来,「是水没街区。」
「正确答案,那么讨厌的食物是?」
「所有菇类。」
「嗯,那么灰之魔女暗地里仰慕的人是?」
「……是老师。」
……这什么一问一答?话说你到底看我的日记看多细呀?
「那么日记的标题是?」
「…………魔女之旅。」
「很好。」接著,隔了短短一拍,卫兵侧了侧脑袋问,「我有个问题,灰之魔女究竟为什么常常会说,没错,就是我?是口头禅吗?」
「………………啊,我想应该是。」
「是说她还真是视钱如命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身为堂堂魔女干这种邪恶的勾当真的好吗?」
「…………她好像会把讨厌到想立刻忘记的对象当成例外。」
「还有,她偶而会称赞自己的外表,这是为什么?灰之魔女很自恋吗?」
「…………………我想应该是吧。」
「还有她对女生是不是有特别待遇?这不是性别歧视吗?」
「……………………我想她只是对男性没有免疫力罢了。」
「还有……」
以下,由于我不想再说了,所以容我忍痛省略。
「…………拜托……你……别说了……求求你……」
日记被从各种方面吐槽,我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想自己不只脸颊,就连整张脸都红透了。
问了好一阵子问题的卫兵似乎终于满意了,说了声「嗯,很好。」阖上日记。
「喂,把那个女人带来。」
接著他对背后喊。
「……」
等了一会儿,男人拉著她自门后的建筑现身。白发上戴著发箍的她问,「咦,释放?我出狱了吗?」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样子她不记得昨天曾经和我相撞的事,一和我对上眼便说:
「……谁?」
然后歪了歪头。
「我是你的朋友,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我回答。
「话说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你发烧了吗?」
「请别在意。」
我转过身,如果可以,我也想逃避自己的日记遭人朗读的现实。
卫兵交互看了我们几眼。
「灰之魔女,你的朋友来接你了,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进入这个国家。然后,获释后给我马上离开这个国家啊?」
语毕,卫兵对我说:
「二十枚金币,现在就付。」
边说他边伸出手。
「……」我大大叹了口气后说「……请收下。」,从钱包里付了二十枚金币。
「确实收下了。」
简单确认过金币的卫兵收起钱,并解开她的手铐,顺便还把日记及军刀等她的东西交给我们,不过那本日记是我的就是了。
随著锵锵两声取回双手以及人身自由的她似乎还没进入状况,歪著头说了句「……谢谢你?」跟我道谢。
「不用客气,话说能跟我来一下吗?」
我这么回答,拉著她的手迈开步伐。
就这样,我快步离开边境之阿尔贝德。
带著谎称是我,丧失记忆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