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摔它做什么

邓父可以说是对小儿子挺用心的了，牛排还知道准备全熟，可邓家畅根本不领情，因为他的小乳牙咬不动，求救的小眼神递给哥哥也没有回应，只好勉强自己切了几块边角稍微嫩点的地方吃了会儿。

陪着看电视到了九点，已经饿的肚子开始叫唤，邓家畅从邓父所在的双人沙发上出溜下来，跑到哥哥怀里，轻声咬耳朵：“哥哥，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如果能离开，一个小时前就该告辞了，邓子昂默默抬眼看向邓父，征求意见。

果不其然，邓父煮茶的手停下，低哑的声线里满是对大儿子的不悦：“家畅困了，你带他上去安顿，下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你房间的长盒，它都积灰了，显然我们该聊聊了。”

邓子昂身子僵了僵，撑在他膝盖上的小孩奇怪的扭头，邓父立马换了一副慈祥的面孔：“爸爸给你准备了房间，买了好多你喜欢的毛绒玩具，快和哥哥去吧。”

“谢谢爸爸，晚安。”

邓家畅双眼放光，不用提醒就知道主动道谢道晚安，称呼更是比餐桌上真诚了好几倍，邓子昂下颌绷的紧紧地，一言不发将弟弟抱上楼。

糖衣炮弹，从来都是陌生人收买小孩子最好的手段...

...可对待在身边亲自带过六年的大儿子，邓父对他们的父子情有种盲目自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一直延伸至今，有时候甚至单方面将这种手段作为回顾从前温情，加深两人联系的感情纽带。

可邓子昂显然不这么想，他在屋里电视柜前站了许久，拉开第一个抽屉，取出那个长方体锦盒，运筹帷幄的邓大神难得踌躇，剑眉紧锁，凌厉的目光沾上了点无措，不自觉盯紧打开的抽屉。

弟弟总念叨能有一只哆啦A梦该有多好，邓子昂此刻也是无比赞同，那他就能借用抽屉里藏着的时光机，堂而皇之的回到几天前连轴转的日子，只要不用面对父亲，就是不断重复累成狗的行程他也无所谓...

“砰！”

胡思乱想之际，楼下大厅传来瓷杯摔裂的巨响，邓子昂手抖了下，知道是父亲等急了在催他，哪里还敢耽误时间，两格两格的下了楼梯。

最底下一层是粉身碎骨的茶壶，艳红，青绿四散，那是蒋蓉大师在1956年出于对新中国的赞美和歌颂制成的牡丹壶，19年6月在上海匡时艺术品拍卖会上被一富商以552万的高价买走。

邓子昂偏爱咖啡，喝茶喝的应付，根本就当白开水灌，就更不可能去注意邓父用的什么茶具了。

现在他注意到了，嘴角当即抽了抽，不大相信走过半个多世纪上了新闻的牡丹壶就躺在自己脚下，邓子昂半蹲着捡了一片端详。

“买它回来我就后悔了，你看它花花绿绿挺好看，可家里的茶杯都是紫砂材质的，配不成套。”邓父捏着小茶杯把玩，视线落在漂浮的茶叶上，闲聊似的：“我想着钱总不能白花，观赏观赏也好，寻摸着找个地方放它。结果找了一圈，展品柜基本都是青花瓷器，书柜里又都是古籍，就是没有它的容身之处。”

所以...这就是你暴殄天物的理由？

邓子昂不置一词，也没能领会他的深层含义，只将手里的碎片放回去，向着朝他招手的邓父走去，然而不管他有多不希望露怯，身体的反应都是诚实的。

短短几步路，竟让他的手脚都冷了。